白袍翻飛,衣袂如云。宋從心感覺有人抓住了她的手,有人抱住她的腰,有人鉗住了她的脖頸。視野內一片灰白,好似下方憑空伸出無數的手,拽住她的肢體,逼她自空中落下。
“拂雪”阿黎拼命伸出手試圖拉住她,然而在看清那白袍少年面容的瞬間,阿黎瞳孔放大。
也就在這一瞬失神的剎那,兩名同樣身穿純白斗篷的人影擋在了阿黎身前,擋住了他的去路,攥住了他伸出的手。目眥欲裂的阿黎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少女在自己眼前墜落,像不堪重負的飛鳥,蜂擁而上的白影則是蠶食她血肉的螞蟥。
電光火石之間,一些早已不愿回想的記憶再次浮出靈性的水面,在眼前交織成層層疊疊的虛幻光影。
“師兄,我斷后,你們速速前往永安。”
他想起年紀最小的師弟負劍而立,背影卻被刺目耀眼的天光扭曲。
“不用擔心,我謝嬋怕過什么不就是一群不敢露面的蛇鼠之輩嗎”
他想起調皮的師妹吐著舌頭跑遠,嬌俏的馬尾不停地晃動,卻也和師弟一樣步入那天光中去。
“我窮盡畢生所學,也救不了他們啊學醫,我究竟是為何學醫啊”
他想起性情最溫和的醫修弟子抱著孩童融化的遺骨,在天光下崩潰慟哭。
“師兄,我回不去了,塵世已經把我遺忘。”
他想起徹底失去形影的友人在墮落后仍執意回歸故土,最終卻失魂落魄地重新回到黑暗的地底。
“這樣活著,還不如死去,當年那一戰,留下的為何不是我呢”
他想起因道侶神隕而道心破碎、從此永訣仙途的同門痛哭流涕,在以后無數個難熬的日夜里思念著連轉世都沒有的不歸人。
“阿黎,活下去,再苦再難,也要活下去。”
他想起曾經抬手便可澤被天下的師姐在天光未明之時死戰至身殞道消,散去一身靈力,她的遺澤化作那些小小的光苔,溫柔地照亮了地底。
在那接踵而來、不曾給人喘息余地的絕望中,阿黎無數次地想過了死。但師姐臨終前卻告訴他,死亡,不過是將責任與重擔轉交給活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