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跟父親的初面說不上好壞,兩方都很尷尬。父親不知所措,女兒沒什么想法。少女對父親這個存在沒印象,她還在襁褓中父母就離婚了,長大的過程中從未見過這個人,非得說有什么印象的話,也就是外婆在她年幼時常說你媽是為你活著和你爸不是個好東西之類的,但隨著她逐漸成長,外婆也不怎么說父親了,只讓她好好學習。
幼年的事早成昨日黃花,連外婆都已經離世,對少女而言,父親就是個陌生人。陌生人對她滿懷愧疚,陌生人告訴她我很努力去爭取你的撫養權,但我也只是個普通人,你外公拍板,我什么都做不了。
外公對少女而言也是個陌生人,他也早早離世,離世前對外孫女的期待也是努力學習,早日成才。少女聽一個陌生人講另一個陌生人的故事,啥反應也沒有,就當個故事聽。
師長背地里做了什么少女是能猜到的,她裝不知道而已。她還未成年,母親又無法妥善的照顧她,父親的出現是一種理所當然。理所當然的,這事兒成不了,因為母親能割腕一次就會有第二次,既然成不了,知道了又有什么用,不如不知道。
此時的少女在學業上是個天才,在人情世故上是個極端冷漠的天才。她能通過每個人的言行去推測這些人想要得到什么,但她從來不在意那些推測出的結論,也懶得去配合。如同她能推測出,父親沒有說謊,他對她確實滿懷愧疚,他也真的想照顧她,可她沒有給任何回應,沒那個必要,因為事不可為,父親所做的一切,純屬浪費時間。
父親在少女眼中是個每時每刻都在浪費生命的人,他會跟她說一堆廢話,說過往,說我對不起你,說我偷偷看過你,說我錄下了每一段關于你的新聞,還收集了所有關于你的報紙。
父親說,爺爺奶奶一直很想你,爺爺奶奶這次也想跟我過來,我沒讓,怕嚇到你;父親說,你媽當年誤會我了,我沒有外遇,我也不是不喜歡她了,只是過日子不可能只有愛情,我也不可能一直圍著她轉,當年確實是我沒照顧到,但我真的沒有什么第二個女人。
父親說,我們全家都知道你,七大姑八大姨都以你為傲,我們都很歡迎你到我們家,當然要是你一時適應不了也沒關系,我們慢慢來;父親說,對不起。
陌生人一樣的父親沒有跟少女說過一句對不起。可在少女耳中,陌生人父親說的每一個字拼湊起來都只有一句我對你不起。
陌生人父親講話老是跟她繞,七拐八拐的,繞得她很煩。少女尤其煩躁,陌生人父親跟她是什么易碎品一樣,同她講句話瞻前顧后,連問她想吃什么都恨不得給出一百個備選項,就指著她垂青。
陌生人父親是少女的世界里沒有出現過的人,像科學院家屬樓的保安大叔,像學校食堂的打飯阿姨,像教授跑去從商的兒子,像大馬路上隨便的一個普通人,就是沒在少女的世界出現過。
少女的世界每一個人都跟學習有關,跟學習無關的人不會出現在她的世界,外婆和母親也不會允許他們出現。
少女沒有朋友,她有同學。她的同學們曾一起開過小會,探討她媽媽的精神問題有沒有可能通過藥物治療亦或者手術直接解決。少女和同學們一起掃了一堆心理學的書,以母親為案例去研究,如何擺脫對方,研究出的結果是母親極端的割腕。
家人,就那個樣;愛情,遠在天邊;友誼,好像有又好像沒有。少女的人生很單純的,除了學習,什么都不用存在。
少女的人生多了一個父親,父親是個極其好懂的傻子。這傻子喜歡什么攝影、電影、一堆無聊的事,他老是跟她絮叨那些無聊的事,講得少女心煩意燥,她就開始想辦法讓他閉嘴。
讓傻子閉嘴其實也簡單,攻其弱點就好。父親的弱點是愧疚,爺爺奶奶的弱點也是,那只要聊起當初,哪怕只開個頭,所有人都會閉上嘴,她就能安靜看會兒書。
父親那一家都是傻子,尤其是她同父異母的弟弟,蠢到無極限,都不知道怎么活到小學的。上小學的傻子極其好騙,好騙到她說帶他去游樂場他就跟她走了,還配合她騙爸媽說是去找同學。
游樂場、人很多,監控有無數死角,她想弄死這個肉球都不用親自動手,太簡單了。
為什么想弄死肉球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