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老夫宦海沉浮半生,自認見多識廣,而今遇上盛巡撫,確是開眼界哩”榮將軍陰陽怪氣的哼了一聲。
盛苑不以為意,她鮮少在言語上與人爭意氣,只要對方配合,這都不算事兒。
可惜,榮將軍卻不是三言兩語能被說服的“老夫只是澤州府的守城之將,政務非老夫職責范圍,盛巡撫大可移步府衙,自尋府君商議,老夫不能奉陪”
“哦昨夜之動亂,只是府城政務這可不見得吧”盛苑無視了對方送客之意,反問,“軍械失盜非同小可,若是匪徒得手,定然轉而對府城刀劍相向,就算最后府城將其拿下,此事也必然上達天聽,屆時,朝廷定然會以失職之罪論處。卻不知,到那會兒,將軍可能獨善其身耶”
“盛巡撫莫要恐嚇老夫軍械所雖有損失,可是損失極小,且皆是陳舊兵器,只那幾把刀劍,還成不了事”榮老將軍想到前不久接到的稟報,倒是不慌,“稅銀庫只丟了幾箱成貫的銅錢,皆是豪強捐款。”
說到豪強,榮老將軍特意加大聲量,意圖讓盛苑腦袋清楚些。
“可這次本官新購的糧食還叫人給換了”盛苑呵了一聲,譏嘲,“人家三線出擊,虛虛實實,府城這邊兒卻連人家影子都捉著,還慶幸呢豈不知這有一就有二,得寸進尺也是常態;若下次重點就在軍械或是稅銀呢
朝廷向來對地方駐軍多有優容,就連戶部也是緊著駐軍衛撥款,榮將軍家大業大,自是不將這些三瓜倆棗兒看在眼里,只是今日丟一弓,明日丟一弩,積少成多延續下去,只怕后患不淺”
盛苑一字一句格外清晰,榮將軍聽到最后,臉色愈發凜然。
廳內氣氛,就是在雙方言語較量間,漸漸壓迫起來。
“臣盛苑蒙圣恩巡撫澤州,代朝廷安撫此地,為圣上賑濟百姓,千里購糧萬里載運,不想為匪人強搶;臣欲追究嚴查,奈何府官無能,駐軍之將恪守本職,百般相勸、無人納諫;臣欲防微杜漸,奈何人微言輕,困于推諉之境,空有壯志而已”
“夠了”榮將軍漲紅臉,一聲暴喝,把盛苑的話給打斷了。
他起初沒反應過來,還琢磨呢,這盛家女郎是不是腦子不好使,怎么說著說著話,就一口一個“臣盛苑怎樣怎樣”了,那口氣就好像回到朝殿似地
可聽到后面,他恍然大悟,好家伙,這盛文臻哪里是腦子不好使,她是太好使了
人家這是當著他的面兒,把參他的奏折內容提前知會給他聽,人家說的,是日后彈劾他的內容
威脅這就是威脅
豎子爾敢啊
榮將軍真想指著盛苑鼻子罵她無恥
“榮將軍。”盛苑見他打斷自己的話后,只是跟那兒運氣,好像沒有繼續說話的意思,于是干脆撿起之前的話頭兒,繼續好言相勸,“自古忠言逆耳,可本官所言,究竟是不是危言聳聽,想來將軍自能分辨。
自從洪澇退去,府城就加大巡視力度,城內進出皆要登記,本官請問,那些匪人怎么把陳糧運進,把新糧運出的軍械所失盜之物又藏于何處
榮將軍,這明晃晃的證據都顯示,匪人乃是內賊,就在這主城之內,您若放之任之,何異于睡榻之側臥有虎狼,您老就能睡得這樣踏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