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石頭真的是假的嗎你的身體你的傷好不了了嗎”
戚柏他看清了眼前的人
那雙瞳孔里金色的光沒有了,如今只剩一片渙散的黑,額間的碎發被汗水濕透,水珠順著下巴流下,最后混著血一起浸入衣服。
陸譴的長發披散著,再沒了過去的從容,尾梢勾出一抹血色,過去稱身的外套今天顯得有些空蕩。
陸譴總是抱著戚柏,他的體溫比戚柏稍暖,骨骼肌肉結實而有力,雙臂攏住戚柏的時候,讓戚柏感覺受到了莫大的保護。
無論戚柏多么不安,靠近那個懷抱就能安分下來。
可現在,這副身體已經冰冷,殘破,正在戚柏眼前搖搖欲墜。
戚柏一直等不到陸譴說話,只看到腳下淤積了一灘觸目驚心的紅,
“那你為什么還來你就在那里等著我就好了,你干什么要過來”
他的視線終于越過陸譴,看到他的身后。
陸譴走來一路,一路便是猩紅的血色。
不知道這副身體是怎么搞的,有流不完的紅色液體。
戚柏不知道,那些并不完全是血。
陸譴過去用能量源重塑的血肉和臟器正在消解,化成了和亡靈不同的另一種能量態。
但因為力量的衰微,這種能量態失去了重塑的能力,滴落的血色的液體事實上是沒有能量源的能量態,是身體正在腐爛的表現。
“七百”陸譴終于發出了一些聲音,但很微弱。
他已經沒有辦法再支撐這副身體的正常機能,堅持走到這里的原因也尚不明確。
這一刻應當是陸譴有生以來最狼狽的時刻。
就算能夠說話,陸譴也無法解釋自己的所作所為。
無論是過去的他,還是此時此刻的他,一切行為都像是被自己的潛意識所操控。
他現在在做一件不可理喻的事拖著將要消解的軀體,給戚柏上演一次正在進行時的死亡。
陸譴有很多應該在離別前說的話,他得告訴戚柏,自己的死去并非永恒,也告訴戚柏他是誰,告訴戚柏別害怕,等回到自己的身體里,他再來找他。
結果他又做了不合時宜的事。
他捧著戚柏的臉,給他擦掉眼淚,指腹摸索著脖子上的淤青,啞聲問他痛不痛。
戚柏沒有說話,只顧著哭。
天空中,蛟龍的哀嘯讓人膽寒顫栗,但寂靜大陸上的卻又死氣沉沉。
天昏地暗,死生一線,戚柏一直在哭。
而站在不遠處的風思留和荀朝,以及姍姍來遲本來想催促他們離開的虛無及,也都只是通紅著眼,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別怕”陸譴向他走近一步,“不要害怕我。”
即便他如今面目全非,身體殘破不堪,即便他將要以不太體面的方式離開,即便他還有很多沒有和戚柏解釋的事情。
他只希望,將來他們再見面時,戚柏不會害怕,不會像這世上的其他人一樣,永遠在離他遙遠的地方,仰頭望著他。
人類的忌憚與敬仰都是一樣的疏離,陸譴希望戚柏永遠像這一刻,站在他身邊。
就在這時,林偕恩站在一座機甲的高臺上追了過來。
他指揮著操作艙里的手下,朝傭兵小隊的方向接連發射了數枚光彈。
林偕恩已經不需要再作任何偽裝了,哪怕殺了大集結里所有的游尋傭兵都無所謂,他現在要立刻讓這幾個不知好歹的人五馬分尸
沒有防護的眾人產生了短暫的耳鳴,他們都以為自己要被軍部的機武給炸死。
結果除了光彈的硝煙彌漫,他們根本沒有受任何傷。
只是戚柏發現自己什么都看不見,耳朵也聽不清東西。他心慌不已,趕緊叫著六千的名字。
還好,六千就在他身旁。
他感到冰冷的手撫上了自己的脖子,還帶著粘稠的血液,輕輕繞向腺體處戚柏雖然沒有了腺體,但那仍是一個oga最脆弱敏感的地方。
但戚柏沒有躲。
隨后,有一些灼燒般的刺痛蔓延開來,就像一只小蟲子在脖頸處爬行,最后潛入皮膚當中。
陸譴的手收回以后,對戚柏說了什么。
可戚柏聽不清。他很著急地問“什么你剛才說了什么嗎你再說一遍吧,我聽不見。”
可是陸譴沒有再說話,只是留給了他一個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