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站在了舞臺上。
此刻,明亮的燈光公平地將演唱廳照亮,纖毫畢現,全然不像正式演出時那樣,只將焦點聚集在歌者身上。
可當易文君站上舞臺后,她卻理所當然又自然而然地成為了這一切的焦點。
易文君目光掃過臺下,一種隱含著雀躍與激動的心情從心底升起。
然而這樣的激動,并不像是來自易文君對接下來的“打臉環節”的激動,而像是來自另一個靈魂的對音樂對歌唱對舞臺的激情。
只要面對這樣的燈光與注視,只要當那音樂響起,只要站在這舞臺上,我就是這里唯一的支配者,唯一的王
易文君聽到了這具身體里有力跳動的心臟,聽到了體內噴薄欲出的興奮與雀躍。
有那么片刻間,她感到自己的靈魂似乎也飄蕩出了這具軀殼,以近乎上帝視角的目光,審視這個演唱廳內的一切她看到了在舞臺上熠熠生輝的暴君,看到了臺下逐漸變了臉色的愛瑪爵士,看到了陸續被莫名力量吸引目光的其他演藝人員,還看到了貪婪中帶著自豪的崔西夫人,以及復雜中帶著悲傷的維爾瑪。
小小的一個演唱廳內,竟匯聚如此的人間百態,如同一個微縮的社會。
可這一切的一切,對于舞臺上的那位絕對支配者來說,卻都如此微不足道。
飄蕩的靈魂重回軀殼,易文君聽到愛瑪爵士神色復雜地示意開始,熟悉的音樂與熟悉的歌聲響起。
“nonrienderien。non,jeneregretterien”
再一次的,不可思議的魔力隨著清亮的歌聲支配了這個舞臺。
但當那如綢緞一樣的聲音拂過所有人的耳畔時,易文君卻驚愕發現,自己這一次竟然聽懂了歌詞,如同母語。
“niebienqu\'on\'afait。nieatouta\'estbienéga無論人們對我好,或對我壞,對我來說全都一樣”
易文君心中咯噔一下,下一刻,她的眼前便開始恍惚,一些分明不屬于她的記憶碎片,竟開始以閃回的方式在她面前出現。
這一刻,舞臺上的歌聲仍在繼續,但易文君的目光卻投向了遙遠的過去。
那段屬于安潔莉卡的過去。
安潔莉卡,出身于東奧雷王國偏僻的佛南州,但很少有人知道的是,她不僅出身佛南州,更出身于佛南州里最骯臟的貧民窟。
在安潔莉卡的記憶最初,她就與一群小伙伴相依為命,如同一群流浪狗一樣,在佛南州貧民窟這個污濁的泥坑里為了一口吃食打破了頭。
生命是如此無望麻木,卻又需要他們小心翼翼地守護這份卑微的幸福。
直到六歲那年,佛南州似乎有什么大人物將要來訪,于是佛南州市政府為了維護良好的市容市貌,便干脆將貧民窟整個鏟平,而她們這群惱人的流浪狗們,更是直接被當地心狠手辣的捉住,其中男孩以低廉的價格販賣外地,女孩則被高價賣入風月場所。
于是,最后的最后,這一段的記憶定格在一個昏暗的小屋子里,以及門口穿紅著綠的崔西夫人身上。
當時,崔西夫人還很年輕,也很窈窕,但在當時的孩子們看來,她卻是如此高大,令人恐懼、難以反抗。
“就是你們三個這么瘦的小孩子能干什么算了,也是我好心才收留了你們,說吧,你們都叫什么名字”
屋子里抱成一團的三個孩子警惕又恐懼。
但她們太餓了,沒有逃跑的力氣,也沒有反抗的心思,只能像每一條流浪狗那樣,向給予她們食物的人卑微低頭。
“我叫安。”
“我叫莉莉。”
“我叫梅。”
崔西夫人漫不經心地揮了揮手“這種只有一兩個音節的名字太簡單了,可不符合我們這兒的身份,你們記住,從今天開始,你叫安潔莉卡,你叫維爾瑪,你叫莫妮卡,懂了嗎”
三個女孩面面相覷,遲疑點頭。
那一天,昏暗的房間里,刺鼻的香水味,不知憂愁的歌舞聲,觸手可及的飯菜,和遙不可及的哭聲,構成了她們記憶的全部。
當時的孩子們曾以為,這或許也能算天堂。
“nonrienderien。nonjeneregretterien不,沒什么。不,我一點都不后悔。”
易文君聽到自己的聲音平穩有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