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文君手中的這條舞裙,有著黑色緞面和鮮艷的紅色內襯。
看款式,它好似只是普通的長裙,甚至有些保守了,但當易文君掂量了一下裙擺的厚度后,她就立即明白,當穿上這條舞裙的舞娘飛旋起來時,那黑色的緞面會在空中飄蕩出怎樣的軌跡,露出鮮艷裙擺如暗夜玫瑰綻放。
在維爾瑪不斷的催促下,換衣間內的易文君并沒有觀察太久,飛速換好了舞裙。
而當她穿上舞裙回頭望向鏡子里的人時,她發現原本陌生的安潔莉卡的模樣,竟好像開始與現實中的自己重合。
或者說,現在的安潔莉卡,就像是定格在斬獲少年組舞蹈大獎的照片里的自己,長大后的模樣。
易文君依稀記得,自己從小就比同齡人長得更快,身材更為高挑,輪廓更為深邃,甚至頭發也帶著淡淡的黃,在陽光下會顯出非常明顯的異色,因此她也總被人笑著說是外國人但事實上她只是單純的頭發不好而已。
后來,她放棄了學習舞蹈,淡黃色的軟發也在不知不覺中隨著年齡的增長而恢復黑色。發小顧夢城常說,現在的她和小時候的她,簡直就像是兩個人,哪怕拿出照片來對比,普通人也完全沒辦法將年幼和成年兩個狀態的易文君聯系起來。
易文君曾對此嗤之以鼻,但當她觀察鏡子里身著舞裙的安潔莉卡時,她卻突然感到,這一刻的安潔莉卡似乎才是她年幼時幻想的長大后的樣子。
“安潔莉卡,換好了沒有”
再一次的,維爾瑪的催促聲響起。
易文君無聲笑了笑,擦凈鏡面上的霧氣,審視鏡子里陌生又熟悉的自己。
“來了。”
易文君從換衣間內走出。
這一刻,換衣間外的兩個人看到她后,不由得都呆了呆,目光中既是震驚,也是驚艷。
安東尼奧幾乎立即就緊張起來,看似鎮靜實則不好意思地移開目光。
而維爾瑪則上下打量易文君后,笑了一聲“你看起來幾乎都不像安潔莉卡了。”
“是嗎”易文君渾不在意。
“是啊。”維爾瑪頓了頓,“你不再像安潔莉卡,你更像你自己。”
上臺時間十分緊急。
維爾瑪拉著易文君來到臺下才等候了不到半分鐘,就到了兩人的上場時間。
易文君臨到這時,也忍不住生出點兒心虛氣短。
“真的沒問題嗎”易文君說,“我連要跳什么都不知道。”
“又不是要你跳脫衣舞,看得過去就行了。”維爾瑪滿不在乎,“反正那群人也不是來看我們的,隨便糊弄一下就好。”
聽到這兒,易文君都忍不住要給這位姐豎大拇指了。
厲害了,這種“老娘就這樣,你們愛誰誰”的人生態度,實在拉風。
不過拉風的前提是真的有實力,不然就會從拉風變成擺爛。
于是易文君難得謙虛“至少要告訴我今天跳什么吧”
“北國的民族小調,是即興舞,放心了吧”維爾瑪隨意擺手,“放心,不會坑你的。”
很快,兩人的上臺時間就到了。
維爾瑪在上臺前再次叮囑了易文君一番“舞曲第一段主旋律時,你記得多看我怎么跳;接著在第二段副歌時,你從側面上場;到了第三段主旋律重復段,就是我們的雙人舞了,怎么樣沒問題吧”
易文君有瞬間緊張,但又很快放松。
“沒問題”易文君一口應下。
反正有問題了就讀檔。
不帶怕的。
舞臺上,燈光暗下。
維爾瑪離開了易文君的身邊。
而當燈光再亮時,她已經站在了臺上,背對觀眾,提起了自己裙子的一角。
從易文君的角度望去,可以清晰看到維爾瑪有著褐色的卷發、深邃的眼瞳。因維爾瑪的膚色并不像尋常白種人那樣白皙,也不像安東尼奧他們那樣黝黑,而像是混血兒般健康活力,所以她選擇的舞裙雖然與易文君同款,但卻是青色內襯。
她不像任人采擷的花朵,她是遮風擋雨的高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