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爾斯王子的貼身男仆艾迪,是在凌晨一點半時突然聽到尖叫聲的。
這時的艾迪,已經在第一節包廂和倒數第三節的車廂間來回走了三趟了,但卻都沒能找到那位小腦瓜不知在想什么的克里斯汀女士
明明朱爾斯王子已經給她買好了上等車廂的車票,但她偏偏不肯坐;明明她不過是去了一趟洗手間而已,結果一回頭人就不見了蹤影
艾迪頭大地將這件事匯報給了朱爾斯王子,但朱爾斯王子并不相信一個大活人會在飛馳的蒸汽火車上驟然消失,只認為是他過于懈怠,甚至覺得可能是他跟克里斯汀女士有了什么暗地里的過節,這才遭到了克里斯汀女士的反復拒絕,于是他心中憤憤不平,轉過頭來對克里斯汀女士惡人先告狀。
艾迪感到自己十分冤枉,但朱爾斯王子早已經為了處理復雜的王都局勢而焦頭爛額,實在沒工夫分辨這些小事和細節,只嚴令他一定要在下火車前將這位女士請來詳談。
于是艾迪無可奈何,百口莫辯之下,只能在這條雖然不長但人卻非常多的車廂里來回行走巡視,期待找到那位失蹤的女士。
“還說什么宮廷禮儀師呢,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這么能給人添麻煩,實在是無禮至極傲慢至極真不知道這位女士的禮儀都是怎么學的”
艾迪在各節車廂穿梭。
他臉上不動聲色,心里卻憤憤不平、嘀嘀不休。
而那聲驚恐的尖叫就是在這樣的時刻驟然響起,撕裂夜空的。
艾迪聽著這聲恐懼尖叫,心里驀然一個咯噔,想到車廂內怎么找都不見人影的克里斯汀女士,頓時臉色一變,用力擠開眾人,沖到了貴賓休息室不遠處的車廂。
而在這里,在這個平民車廂與貴族車廂的連接點上、在這個總是會擠著一些四下張望還故作不經意的蠢蛋們的地方,如今卻空了一大片。
他們以一個空蕩蕩的窗口為圓心,遠遠地避讓開去,任由狂風從窗外呼嘯而入,撕扯著窗簾,目光交流間也滿是惶然。
艾迪目光迅速掃過,第一時間捕捉到了這個窗口上的血手印,以及窗口夾縫間那塊被扯下的巴掌大小的黑色布料。
優秀的職業素養讓他瞬間想到了這塊布料可能會出現在哪些人的身上,登時臉色大變,一把抓過身旁的一個平民,色厲內荏,惶然喝問“怎么了這里發生過什么”
那平民也是被剛剛的那突如其來的一幕嚇得心神失守,被艾迪這樣一質問,便一股腦倒了出來。
“那個女士那個穿黑裙子的女士”他語無倫次地說著,“她來到這邊游蕩,就像是幽靈一樣,然后又突然尖笑起來,打開窗戶跳下去了”
艾迪抱著最后的僥幸,問道“那位女士看起來是什么樣子”
“那位女士穿著莊重的黑色長裙,大約四十歲,但是看起來非常美麗”
這一刻,艾迪臉色慘敗,像是聽到了自己前途轟然碎裂的聲音。
十五分鐘后,通往莫城的火車被迫停下。
列車長擦著冷汗,讓乘務警在最近的警察到來前將現場保護起來,留下了幾位目擊證人后,就將其它的乘客驅散,同時派人離開火車順著鐵軌尋找,試圖找到那位從車上跌落的女士,看能否對她展開及時救援但事實上他們心中對此都不抱有任何期望。
車廂內,朱爾斯看著面前的那一小塊黑色布料,聽著目擊證人結結巴巴的證詞,很快理順了整個事件
原來在凌晨一點左右的時候,這節貴賓休息室附近的車廂里迎來了一位穿著黑色裙子的女士。
她年齡在四十歲上下,長相美貌,黑裙端莊,舉手投足間非常貴氣。但就是這樣的她,卻令人有一種恐懼感,用目擊證人的話來說就是,“好像站在大家面前的不是人類,而是一種失去理智的野獸”。
為了這樣莫名的恐懼感,大家都繞著她走,于是她順利來到窗邊,像幽靈一樣反復游蕩,數分鐘后,她驀然發出不像人類的尖笑,喉嚨咕噥間像是在跟什么不可思議的東西“溝通”。
似人非人的美貌女士,黑暗寂靜的濃郁夜色,不似人聲的嘶吼低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