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伊蓮娜再沒有問一些容易惹人生疑的話語,或是做出別的舉動,只安安分分地跟著男仆向城堡主建筑走去。
可隨著伊蓮娜離前方的主建筑越近,她就越感到有一種說不出的端凝氣氛彌散,而與此同時,她抬頭望去,看到前方博林男爵和加德納男爵兩人就像兩塊不起眼的小石頭一樣,正小小地縮在客廳的一角。
伊蓮娜知道,這些小貴族最會看人眼色、見風使舵。對于普通人來說,他們是高貴傲慢的大老爺;對于有一定身份地位的調查員來說,他們是和藹和親的老朋友;而對那些上位者們來說,他們又是安分的擺設以及合格的踏腳石。總而言之,他們這一生做得最深的學問,就是面對什么人該說什么話。
所以這會兒,伊蓮娜遠遠瞥見這兩人的模樣,就知道客廳里一定是發生了什么事,并且還是他們沒有資格插手的事。
果不其然,隨著伊蓮娜又往前走了幾步,客廳中幾人陰陽怪氣的嘲諷聲就傳到了伊蓮娜耳中。
“哦我是真的沒想到,勇猛的無畏戰士、西境一呼百應的公爵殿下,父王最好的兒子路西恩閣下當初父王死的那天都沒能見到你一面,如今你卻紆尊降貴地出現在了莫城,為什么是因為直到父王死后你才知道親情的重要性,想要來聯絡聯絡感情嗎
“不過要說到這個的話,我建議你最好瞧瞧六哥。自從去年他去西境探望你卻被你打了一頓后,直到今年他都沒能下床超過一個小時,唉,我的好兄長啊,不是我這個做弟弟的刻意來責怪你,而是你真的下手太重了。好歹你也顧念顧念我們的兄弟情義吧”
這個陰陽怪氣內涵對方的,正是伊蓮娜在火車上曾有過一面之緣的朱爾斯王子。
朱爾斯王子不虧她背地里的“機器”的評價,無論是他在火車上恩威并施地安撫下位者,還是他在客廳里陰陽怪氣地內涵他的兄弟,他身上的氣息其實都非常冰冷平穩,恐怕心中也并沒有任何多余波動。
至于朱爾斯對面那位“路西恩殿下”的氣息,卻是與朱爾斯幾乎截然相反,氣息嗆人極了,就像是一口下肚會將整個人都燒起來的烈酒。
但此刻,這個氣息暴烈的路西恩卻強壓著心中的不悅和咆哮的情緒,冷冰冰說道“如果不是顧念著我們的兄弟情義,你六哥現在就不該是躺在床上,而該是躺在墓地里了既然他來到了我的領地,當然要遵守我的規則,這是我反復警告過他的事。可他呢
“他表面上答應了我,背地里卻插手實業,試圖把手伸到我的領地來,不但強買強賣,奪人產業,甚至還想在我的領地上開設紅燈區我不管別人的領地如何做,但在我的領地,這就絕不允許朱爾斯,你說的那樣好聽、你為他打抱不平,那我來問你,如果你是我,你會如何處理”
朱爾斯笑了一聲“我的好兄長啊,如何處理兄弟這件事,你說了不算,我說了也不算,于情于理,都得交給父王處理才算你似乎忘了,當時父王可還在世呢你罔顧了父王的權威和情誼,罔顧了這么多年來的兄弟情義,擅自打斷了六哥的腿,只憑這一點,你就越線了,路西恩。”
“避重就輕,這就是你的回答”路西恩冷笑一聲,“狡猾的雜碎”
“哦有意思路西恩,我想你或許還記得你母親的名字如果你已經忘了,需要我為你重復一遍嗎”
“不用你這狡猾之徒隱射什么,我母親出身低微,只是一個情婦,這又怎么樣我沒什么好避諱的。倒是你,你敢篤定地說出你母親的名字嗎”
“路西恩,你可總是在說一些奇怪的話這我有什么不敢的”
“是嗎但我怎么好像聽說你只是”
“好了好了,到此為止吧,兩位殿下,請不要再爭吵了。”在這場咄咄逼人的沖突徹底升級前,德雷克公爵的聲音輕柔響起,打起了圓場,“如今我們可正在卡葉塔娜面前,我們也應當要為卡葉塔娜豎立一個良好榜樣才對,二位應該不會想要讓小淑女年紀輕輕就見識到大人的丑惡世界吧”
德雷克公爵適時地開了個小玩笑,兩位王子稍稍沉默后,借坡下驢,冷淡附和起來。
而直到這一刻,客廳內緊繃氣氛才逐漸松下。
角落里的博林男爵和加德納男爵兩人終于敢拿出帕子偷偷擦汗,而為伊蓮娜領路的男仆也暗暗松了口氣,終于挪動僵立許久的腳步,繼續向前。
繞過大門前的白色石像,推開虛掩的客廳大門,這座莊嚴古堡的內部終于顯現在伊蓮娜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