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最后一個挽救東奧雷王國的機會。
這十年來,菲爾德一直這樣堅信著
如果當時的德克斯特沒有擋在他們的身前,如果他的動作再快一點、能力再強一點,如果他從未怨天尤人荒廢過時光,如果他用心開發過自己的使徒能力,如果如果早知道這一天,如果世上真的有“如果”,那么他就能夠救下他的父親,救下那個以一人之力試圖救王國于將傾的英雄
但世上沒有如果。
過去的事不會重來,倒下的王國難以起復。
這么多年來,菲爾德一直記得朱爾斯砍下他父親頭顱的那一刻,記得朱爾斯因全力出劍而猙獰的臉,記得從那一縷從祭臺飛濺至自己臉頰的滾燙鮮血。
他還記得德克斯特擋在他面前時令人作嘔的歉疚的臉,記得當刺目的“太陽”撕裂夜空,墜向大地時德克斯特塞給他的一枚戒指。
在那之后,菲爾德因直視“太陽”而失明了整整一個月。
而在那一個月里,菲爾德是靠著德克斯特留給他的這枚戒指才活下來的,并且也是正是因為這枚戒指,他才沒有死在那顆巨大的“太陽”下。
換而言之,菲爾德是靠著德克斯特的憐憫才活到今天。
但他永遠不會感激他。
永遠不會
這一刻,來自菲爾德悲憤的控訴,佐以熟悉而詳盡的細節,最終化作了一個可怕的消息,在他腦中掀起真相的滔天巨浪,瞬間摧毀了德克斯特的心理防線,淹沒了他的理智。
德克斯特腦中一片空白,幾乎難以思考下去,一邊說著“這不可能”,一邊卻不敢與菲爾德對峙,倉皇而逃。
菲爾德冷笑一聲,同樣在悲憤交加的情緒驅使下轉身離開教堂。
小小的教堂重歸寧靜。
易文君抬頭看著大開的教堂大門,看著不動聲色的如水月色,輕嘆一聲。
她轉過身來,望著被教堂供奉的無悲無喜的生命圣主的神像,以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喃喃輕語
“生命之主”
“你究竟去哪兒了”
今夜無人入眠。
易文君懶得再回那個火柴盒一樣的宿舍,直接鎖了門,在小教堂內的書桌前坐下,準備湊合著過一夜算了,還能趁機翻翻書,好獲得一些基礎的消息,比如說生命教會的圣典,訓練營教材的進階讀本。
不得不說,在剛剛菲爾德那個可悲故事的映襯下,生命教會這厚厚一本熱情洋溢歌功頌德的馬屁,真是令諷刺之意幾乎化作實質,而那一句句晦澀拗口的對生命之主的贊頌,也變得像是小品一樣惹人發笑。
易文君托著下巴,手肘支在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翻頁,本以為會一夜無眠的她竟不知不覺中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