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里知道自己從來不是個好人,甚至他還知道像他這樣一味追逐緋聞、追逐爆炸新聞并且一定程度上無視真相的家伙,一度被旁人稱之為鬣狗和禿鷲,所以如果換做其他時間、其他地點、其他人物,他絕對掉頭就走,絕無二話。
但如今深陷險境的可是十多個孩子啊
他們其中最小的甚至可能不到八歲
如果他在這里止步如果他在這里掉頭,那么,那么那些孩子豈不是
加布里冷汗涔涔。
但沒等加布里在越發劇烈的心跳和極具驚怖的人性拷問中得到答案,下一秒,他眼前一花,手上一空。
加布里嚇了一跳,抬頭去看,只見他面前的杰西卡小姐不知什么時候來到近前,搶過了他的攝像機,并且正在圍墻下脫鞋脫襪
加布里又嚇了一跳“杰西卡小姐,你這是干什么”
易文君瞥了他一眼,道“加布里先生,我想你或許應該了解,在面對未知與謎團的時候,迎難而上才是解決問題的最好辦法。”
易文君明明什么都沒說,卻又像是什么都說了。
加布里臉色漲紅,下意識喃喃著為自己辯解“事、事情是這樣說的沒錯,但你知道這個工廠里到底是什么情況嗎萬一、萬一萬一有什么可怕的危險怎么辦”
在王都,神靈與使徒的世界或許離普通人或許很遠,但離加布里這樣的新聞人絕對很近光是那些出自加布里之手的慘死謎案,他就不知寫了多少篇
而如今他身臨其境,親自面對那未知的世界,這讓他如何不恐懼
“如果工廠里的異狀真的是它們做的那,那這可不是我們能解決的事我們闖進去單打獨斗,那簡直就是找死我們根本不該這么魯莽,我們其實應該,應該對了對了沒錯,就是這樣”
加布里眼睛一亮。
“是啊這種事根本不是我們管得了的,所以我們只要將它反應給能管的人就行了,這才是我們應該做的啊只要我們告訴教會,或者告訴王國軍,或者告訴任何一個跟黑水工業有過節的集團,這件事不就解決了嗎我們根本不需要親自上場這是莽夫才會做的事”
“那就當我是莽夫吧。”易文君單手托著磚頭一樣的攝像機,一只手就干脆利落地翻上了圍墻,坐在圍墻上回頭看加布里,“加布里先生,你說的或許是對的,在人力不可抗衡的悲劇和危險面前,知難而退明哲保身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但有些人就是不會這樣。”
雖然這個人并不是她,她只是一個無情的過關機器,為了過關她啥都能干。
“而且加布里先生,你真的認為,只憑我們兩人的一面之詞,就能讓那些教會或王國的大人物們重視這一起小小的失蹤事件嗎”易文君挑眉看他,“你真的認為,這件事能夠被妥善處理,而不是會被一直壓到檔案的最深處嗎”
加布里說不出話來,因為答案不言而喻。
這個操蛋的世界就是這樣,哪怕它披著文明的外衣,但平民的性命在那群“大人物”面前就是如此不值一提。
即便如今的王都已經失蹤了這樣多的人,即便調查者將明晃晃的線索擺在人前,但只要那群大人物們隨口打個官腔,這些血淋淋的生命就會變成紙張上那冷冰冰且寥寥無幾的數行文字,再被人厭煩地塞進永不會再開啟的柜子里,一直一直地拖下去,拖到這件事無聲消失,拖到再也沒有說話的人,拖到再也濺不起半點波瀾。
“是啊,是啊事情或許就像杰西卡小姐你說的這樣但除了這些之外,我們又能做什么呢”加布里澀聲道,“在這樣的世界里”在這個不講道理、毫無希望、充滿了獸性與野心但唯獨就是沒有人性的世界里,“我們除了閉上眼睛進行死亡前的狂歡之外,還能做什么呢”
易文君毫不猶豫“做你身為記者和新聞人該做的事”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