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太陽逐漸偏移。
外殿熱烈的“水靈主題音樂節”也慢慢平靜下來,然而真正的祭祀,才剛剛開場。
半小時前,艾麗司祭在這無人的藏書室內再三確定過手中的資料、并做下決定后,她便很快找了個地方,將手里的資料重新隱藏起來,自己則匆匆離開了藏書室,向著圣殿中心的祭祀場而去。
當然,易文君認為艾麗司祭肯定是想過要銷毀這份資料的,但如今并不是銷毀資料的好時機,甚至就連電影里經典的銷毀資料的辦法如絞碎后沖下水道在這樣一座充滿了水靈使徒的圣殿內也遠算不上保險。
所以兩相權衡下,趕時間的艾麗司祭到底還是將這份資料又放回原處。
艾麗司祭或許是認為,這份資料曾經在人來人往的藏書室里隱藏了一年都沒有被人發現端倪,那么接下來它在這里繼續藏個幾年甚至幾十年,或許應該也不是問題
或許如此。
前提是沒有易文君的存在。
于是,親眼目睹了這一切的易文君,幾乎在艾麗司祭離開的下一秒就毫不客氣地來到書架前,將這本資料抽取出來,站在藏書室窗邊的輕紗后,一邊看著艾麗司祭激動又興奮地向圣廟中央的祭祀場地趕去,一邊翻動著手上的資料,與艾麗司祭等待著同一個時間的到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當山下溫斯特小鎮上空的黑暗越來越濃重時,這座帕瓦阿徹羅斯圣殿也終于一年一度的最重要的時刻祈雨祭,也終于開始了。
驟然失去了作為祈雨祭核心之一的娜拉司祭后,這座圣廟的高級司祭或許有過震怒,而負責排練這場祭祀舞的舞司祭也可能有過慌亂。
但也不知道是這場祭祀舞蹈的人員儲備本就足量,還是有人被趕鴨子上架了,只見很快的,這場有關祈雨的祭祀舞蹈按時演出,登上舞臺,其中自然也包括原本的舞蹈司祭,艾麗。
鏘
極具異域特色的琴聲響起,一聲一聲,竟如同金鐵交擊
緊接著,悠長的歌聲如從遠山傳來,用晦澀的語言,述說著那個久遠的故事。
高高的藏書室中,易文君站在窗邊,向下凝望。
只見她的視線盡頭,一隊舞司祭隨著歌聲從臺下緩步而出,在臺上站定,腳步穩如生根磐石,手卻柔如風拂花開。
“誠摯地贊美您,萬海江流的主人”
“當您身披圣衣從雪山而來時,您拯救了我們的所有”
歌聲中,臺上的司祭們腳步輕移,身姿變幻間竟如同端坐神廟的神像般,寶相莊嚴。
她們身上的衣裙是深深淺淺的白與深深淺淺的藍,而當她們佇立站定或揮手輕舞時,那幾乎讓人熱淚盈眶的神圣之感,仿佛她們真是那位從雪山而來拯救人間的遠古巨人。
但,與此同時,易文君目光向祭祀場外圍的看臺上、那些一看就身份不凡的人群處移動了過去。
她清楚地看到,一個原本也沉浸在這樣的神圣之中的執事,似乎突然感到了什么,從口袋接通電話,緊接著,她露出震驚神色,再顧不得這一刻的神圣與祭祀,手上捧著手機,匆匆向看臺上的某人走去。
是的,為了這場神圣的祭祀、為了保持祭祀者虔誠的信念,在祭祀的前后兩天里,這座圣山上下都是不允許對外通訊的,就連通訊信號都被工具徹底屏蔽。
可總有些人是例外
比如說從數千年前就如同山一樣壓在眾人頭上的王室成員。
她們手上使用的通訊設備,當然不會這么簡單就被屏蔽。所以當溫斯特小鎮出事后,警方在聯系不上圣殿人員、無法請求圣殿的就近支援時,選擇聯系參加祈雨祭的王室成員,拜托王室成員通知圣殿,這才是正確選擇。
看來看過錄像的南希警官,在“王室遠親卡洛琳跟邪神使徒西里爾離開后生死不知”的壓力下,終于想明白了這件事。
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易文君收回目光,繼續凝望場上的祈雨祭祀。
此刻,舒緩悠揚的歌聲結束了,臺下如玉石叮咚的琴聲一轉,變得錚錚作響,而后急促的鼓點進入,如同點燃的戰火。
臺上的祭祀舞者也驀地姿態一變,從充滿神圣慈悲的圣者化作了暴怒的審判之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