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成有些緊張”
乾清宮內,康煦帝驀地出聲。
出神的太子慢吞吞地看向康煦帝,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幻,可偏偏還是能夠叫皇帝看出少許。
可惱的阿瑪。
太子在心中腹誹幾句,懶洋洋地將手頭的奏章丟開。上
面花團錦簇的文章書寫了不少廢話,只將最重要的意圖夾雜在其中,這種歪歪扭扭的官腔,太子早已經熟悉,更算不上討厭。
以太子矜貴傲慢的脾性,世人歌頌他實乃理所當然,不痛不癢。他不排斥這些歌頌的文章,卻不代表允礽能夠容忍蠢貨。
而剛才那奏章所屬的大臣,正恰恰是個蠢貨。
允礽會走神,那也是理所當然。
“阿瑪,如果您每年每日都要容忍這些廢物,那您的頭發早晚都要掉沒了。”允礽甜蜜蜜地開口,那要膩死人的口吻叫康煦帝挑眉。
皇帝自認為自己的頭發還算濃密,至少五年內不必考慮這個問題。
嘖,一想到僅僅五年這個數字,康煦帝的心理也微妙地不爽起來。
縱然是皇帝,如果真要面臨脫發的危險,那還是挺可怕的煩惱。
康煦帝“所以,保成為何還要緊張”他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窗外的天色,篤定地說道,“你是在擔心阿珠的春闈”
盡管是疑問,但聽起來卻是肯定的語氣。
春闈每三年一次,對于康煦帝而言,已經逐漸成為某種習慣的日常。
畢竟一件大事每隔幾年都要來一次,那縱然第一次時會有驕傲的情緒畢竟這些出來的官員都能勉強稱呼為天子門生可當這樣的事情每三年都要跳動一次,那第二次,第三次,這情緒就幾乎趨于平穩。
康煦帝險些都要忘記是今日了。
“撒謊,阿瑪說得好像一點都不在乎,可分明昨日你還囑咐過梁九功。”太子毫不猶豫地戳破了皇帝的謊言,“阿瑪分明也在意。”
“朕在意,有什么問題嗎”皇帝理直氣壯地說道,“朕乃天子,在乎這場考試能給朕挑選出來什么樣的好官員,實屬正常。”
太子露出個假惺惺的微笑,雙手交叉托著下巴,“放心,阿瑪,就算這一次春闈真的跳出來什么天賦異稟的人才,也絕對無法超越索額圖和納蘭明珠的。”
康煦帝沒好氣地瞪了眼太子,這臭小子故意拿這兩個人來編排他呢
他咳嗽了一聲,淡淡說道,“莫說阿珠,你身邊那其他兩個伴讀,也總該有個合適的去處。這時間,也該到了。”
太子清楚康煦帝這話是何意。
其實早在幾年前,康煦帝就已經著手在給允礽安排太子屬官。
身為太子,總不可能只有參與朝政這個特權,他更蓋有自己身邊的一批官員。皇帝會在接連不斷的試煉中一次次培養太子,將他錘煉成一個合適的儲君。
而一名儲君,自然需要合適的東宮屬官。
康煦帝寵愛允礽,又不打算讓他當個沒用的花架子,自然要趁早培養起屬于允礽的班底。
太子皺了皺眉,假笑著說道“阿瑪,此事你都說過好幾回,這般絮絮叨叨,會讓我以為你變成忘事的老頭子。”
康煦帝平靜地說道“這是應有之事。保成,你已經斷斷續續參與了一年多的朝政,可到底算不上正式。等屬官到位后,此事方才算是正經。”
說到這里,康煦帝有些狐疑地看著太子。
“是朕錯覺保成似乎不太喜歡此事”
早幾年,太子不喜上朝,康煦帝還能理解。
畢竟允礽是個不愛受束縛的脾性,他不是做不到溫文爾雅,可他不喜歡。肆意妄為慣了,他骨子里便不是循規蹈矩的人。
可權勢是個迷人的物什,一旦沾染上了,擁有久了,便會叫人一點點沉迷進去,無法自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