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焉能知道,這條所謂的生路,到底能持續多久”他一邊笑著一邊搖頭,“如果說,從這里,再到這里,劃下道來,說不準,還能看到新天呢”
“大膽”
朔方先生這話剛落下,門口就有人大聲呵斥他,“你怎么敢對仙師這么不敬”
朔方先生抬起頭,坐在他的對面,是一個相貌平平,眼睛漂亮的男子。他的臉色蒼白得很,就像是個重病多年的人,可臉上的笑意,卻是帶著十足的活力,如此怪異的反差,卻是落在同一個人的身上。
仙師搖了搖頭,阻止了門外人的動作。
朔方先生卻是絲毫不懼,緩緩笑了起來,“縱然我在百官皇帝面前,也仍是這樣的態度。仙師,既然是百姓天下的仙師,這手底下的人,怎會如此作威作福我方才的話,哪里對仙師不敬,哪里,又需要賠罪的”
門口那幾人的面上立刻浮現惱怒之情。
如果不是仙師剛才阻止了他們,這幾個人肯定是要上前來把朔方給狠狠胖揍一頓。
那個被稱之為仙師的男人笑了笑,“朔方說得極是,你的眼界,總是比其他人要看得更遠一些。我此番前來,也是想請先生回去。”
朔方看著棋盤上的棋子,良久,他冷冷一笑,“回去又能回到哪里去”
“先生一直都是我教中人,在京城這么久,也從不曾失手。雖偶爾迷途,可要是知道歸返,本也不是什么大事。”
“若故鄉,仍是那個故鄉。縱然仙師不說,那我定然是要回去的。”朔方先生搖了搖頭,“可如今這家,已不再是家,我回去,不過是徒勞無功,仙師又何必親自過來”
“那先生,又何必在這里等著我”
朔方先生哈哈大笑,一邊搖頭一邊說道“我是在等你,可我也不是在等你。我只不過是在等我自己的命數,等我的結局。”
早在朔方先生做出選擇的那一天,他就知道自己最終是什么結局。
能在離開之前再看賈珠一眼,倒也算不得失落。
他抓起棋盒里面的棋子,隨手丟了幾顆砸在棋盤上,將整個局面都弄得渾濁起來,旋即搖著頭,聲音滿是滄桑,“仙師啊仙師,你的確是有大能耐,也能縱覽一切,可是既沒這個命數,就莫要強行逆天改命了。”他的聲音沉了下來,“不然,也只是在招致禍害。”
仙師并沒有生氣,只是緩緩搖頭。
“先生又怎么知道人,無法勝天”
他的聲音里逐漸流瀉出少少的狂熱,“我觀天象,觀世間,那道力量如此獨特,與天斗,與地爭,只要擁有了他,這一切,都不是問題。”
“可仙師,可曾想過,”朔方先生的聲音低沉了下來,“倘若這是合適之時局,未嘗不可。然眼下若是起亂事,就是我等再攪亂時局,禍害蒼生。這就是仙師想要的嗎”
“先生一路走來,難道就沒有看到過那些可憐的百姓”
“那仙師何不問問自己,若是掀起亂世,你焉能保證,下一個君王就能夠還一個朗朗晴天就如你選擇的忠順王嗎”
“忠順王并非是最后的人選,他只不過是一枚棋子。”
“誰,都是你手中的棋子。”
朔方先生有些失望地搖頭,他嘆息了一聲,無奈地說道“罷了,話不投機半步多,仙師還是不要再白費力氣,殺了我吧。”
朔方先生早就知道有這么一日。
他甚至沒打算躲躲藏藏。
就算真的躲藏在外,他又能躲得過多久仙師的能力,只要有過朔方先生曾經的貼身之物,他都可以追查到朔方的下落。
他總不可能躲一輩子。
所以,從一開始,他對賈珠說的話,就是帶著欺詐性。
他根本就沒有給自己留足夠的后路。
朔方先生在心里嘆息,他原本倒是還有著一點希望,不然也不會把那個盒子帶走。有些事情,他原是想著自己去做。可是這些天在外,他逐漸感覺到那中你那個無名的危機,就好像危險時時刻刻地追隨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