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野臺就在不遠處,楚恪行比了個“請”姿,竟是要親自送一送二人。
他一邊走,一邊道“凡人么,總是有不必要的牽掛,我追風輦都為他備好了,他點了一番童生的數目,忽然與我說,他的學生里,還有個小崽子不在,姓楚。
“我知道他說的是楚霖,但楚霖不是我楚家人么,如何能跟著他回清安鎮。我跟他解釋過了,他卻說想見楚霖一面,見過了再回家。”
阿織聽了這話,心下不由一沉。
楚霖回楚家了
是了,當夜她離開“墜錦軒”,楚家人還在找楚霖,他一個初入玄門的修士,如果沒有人愿意庇護,如何不會被找到呢
說不定還是特意被人送回去的。
楚恪行見阿織若有所思,卻道“不過仙子放心,姚思故已經答應我了,只要見楚霖一面,他明晨就走,姜仙子如果愿意,自可以相送。”
阿織道“我如何信你”
“不信我,姜仙子還不相信琴公子嗎”楚恪行說著,看奚琴一眼,似乎認為他二人關系匪淺,又道“琴公子許了在下好處,在下怎么會不履行契約”
阿織聽了這話,不由看了奚琴一眼,她沒再多說什么,只問楚恪行“明晨何時”
“寅時,天亮前。”
楚恪行把二人送到浮野臺就走了。
阿織與奚琴回迎仙臺,是同路。
是時夕陽西下,仙山畢竟仙山,即使是黃昏,也與人間不同,一天云色壯闊,落日余暉當空灑下,映著孤峰上的法陣,整個伴月海流光溢彩。
兩人一路無話,從迎仙臺一路拾階而上,春神花池就在眼前,阿織正準備往游仙臺去,奚琴忽地喚住她,一只仙鶴就歇在他身側,他道“仙子沒什么想問我的嗎”
阿織頓住步子“我該問你什么”
奚琴信手為仙鶴黯淡的尾羽涂上靈力,仙鶴輕唳一聲,飛走了。
“比如說,楚霖”
如果不是他在利害間權衡取舍,挑了最好走的一條路,把楚霖送回了楚家,姚思故今日已該回人間了。
而今姚思故因為楚霖徘徊猶豫,只恐今后都不能安心。
奚琴淡笑道“我以為仙子會質問我。”
阿織卻道“當夜在墜錦軒,你只答應了保住姚思故,平安送回童生,沒有說要保楚霖,我不能要求你辦你沒答應過的事。”
奚琴聽了這話,微微訝異,正待說什么,花池畔忽然出現四名仙使。
四人皆著白袍,派頭兩人捧著托盤,朝奚琴與阿織一拜,“伴月天聽聞琴公子與姜仙子即將前往尋找溯荒,特令我等送來須彌戒。”
托盤里各放著一枚冷玉制成的法戒,奚琴隨手接過,道了聲“謝”,幾名仙使卻不曾離開,奚琴疑惑地看向他們,其中一人上前,微微俯身,朝奚琴施以一禮,“宮羽堂那邊要見琴公子。”
伴月天下設四堂,宮羽堂是其中之一。
奚琴似乎早有預料“知道了。”
他沒有立刻離開,見阿織從須彌戒中取出一個玉瓷瓶,便道“瓶里是浮屠丸,不是仙盟給的補給,是楚家額外相贈的。”
浮屠丸乃是楚家煉制的一枚丹藥,格外珍貴,受了再重的傷,只要不傷及魂魄靈臺,只要一顆便可痊愈。
須彌戒中大都是些尋常的靈石與靈藥,只有這枚浮屠丸不凡。
阿織看奚琴一眼,這也是他與楚恪行契約的一部分
她沉默片刻道“我的確有一個疑惑,但似乎不該問。”
奚琴聽了這話,朝身后看去,幾名仙使會意,立刻后退數步。
非金非玉的折扇當空一轉,發出一聲清音,層層波紋蕩開,落下一個密音結界。
“說來聽聽”
阿織想了想,道”你究竟答應了楚恪行什么“
值得他這樣慷慨相贈。
明明乖張跋扈的楚家公子,今日對待他們竟十分客氣,可說禮數周到。
奚琴有點意外“你想問的就是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