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落在一蓬蓬又一蓬蓬的蛇尾上,花色的、秋色的、青碧色、黑黃相間,盤踞著,游走著,他們身軀仿佛比影沉沉的樹陰巨大。
那些亮晶晶的豎瞳,像一盞盞燈籠,不是不夜天的火花銀樹,是掛在荒山破廟紅漆門口,叫人恐懼害怕。
風輕輕一吹,腥氣直灌鼻尖。
昭懿手慢慢摸向枕下,那里有一支被她偷偷磨得很尖的釵子,可以用來防身,也能自裁,必要時刻保住死前的尊嚴。
可是她剛摸到釵子,尚未拿穩,摩擦地面聲響起,有什么東西逼近,奔騰澎湃把帳篷都掀翻,她被壓在下面,腰上猛然纏上一條蛇尾。
那條蛇尾迅速纏緊,再用力往外一拖。
“啊”
慘烈的被嚇到極致的尖叫聲,旋即整個人被拖走。
剛抓住的釵子不知道掉在何處,密林的樹葉往她臉上撲。腰上的蛇尾越纏越緊,起初她還能掙扎,沒多久臉色越來越白,五臟六腑都在受擠壓。
她手無力地拍打,被她打的人沒有理她。
華媯容半張臉還沾有血,猩紅狼血順著他雪白的肌膚往下流,他于夜色回眸,注視的是后方,那些窮追不舍的其他族人。巫蛇族的男人若進入強制發情期,嗜殺,重欲。他們會殺光非我族類的所有異性,至于女人,要么變成果腹之物,要么淪為一場淫亂群交的獵物。
至于后者,最后多半也難逃一死。
至少他旁邊這個廢物承受不起。
蛇尾飛快游過粗糲的石塊,窸窸窣窣壓過過深的草叢,一路穿梭至溪流旁。半分猶豫都沒有,華媯容帶著昭懿一起沉進去皎潔清月下沁涼溪水中。
沉到水中的瞬間,纏住昭懿的蛇尾微微松開,換成一只手。華媯容把昭懿扯到身前,讓對方靠著自己。他的長發進入水中,就飄散開,那張美艷臉龐上的血也漸漸被水沖散,只余淡淡的胭脂色。
黑色蛇尾爬上岸邊,近乎雷霆之勢拍向地面,直把岸邊的山石拍碎,裂縫延伸出好幾丈。
這是在警告族人,不要接近。
有人停住腳步,還有人在遲疑。
華媯容蛇尾纏住一塊石頭,遽然砸向旁邊的樹,巨大沖力讓樹干開裂,縫隙隆隆往上,停憩樹端的群鳥尖嘯振翅逃走。
離聲音最近的昭懿痛苦地捂住耳朵,她雖然趴在華媯容身上,有對方做肉墊,但衣服還是濕透了,更因先前的纏卷拖行身體虛弱。
她瑟瑟發抖,如淋濕的鳥,一身漂亮濕漉的羽毛裹住她瘦弱的身子,又累又疼,還怕。
想要爬起來離開,抱住她腰的手卻不肯松,布滿鱗片的蛇尾還從她腳趾處開始往上纏。
昭懿沒著履,腳上的雪襪也在拖行中丟失,常年不見天色的赤足似比月色更白一分。
她抗拒著要擺脫纏上的蛇尾,小聲抽泣著說不要。
好冷。
而唯一的熱源是華媯容。
華媯容幾乎快把自己完全泡進溪水里,但身體的溫度遲遲降不下去。他臉色艷如桃李,唇也紅得滴血,冰涼的水不夠,他霍地睜開眼,簇簇眼睫像水底幽生的藻類。
忽然之間,昭懿眼前一花,被反壓在溪水底。
華媯容撐起上半身,黑色蛇尾則是從腳踝開始,將少女纏緊,她是他的獵物。濕漉漉的長發往下滴水,他不眨眼地盯著水中的那張臉。
昭懿臉色雪白,水流像珍珠淌過她的身軀,肉嘟嘟的唇,細嫩的粉頸,起伏的嬌兒雪。無法呼吸的水中,讓她掙扎起來,腳到腰被纏得緊緊的,奮力撐起抬起頭,又徐徐脫力再度跌入水中,一雙眼越來越渙散。
直至一只手拉過她,她求生本能地,仿若藤蔓攀纏他的上半身,亦如他的蛇尾纏住她的下半身。
冰涼的臉頰緊貼對方的脖頸,上下被重新顛倒,小黑蛇不知何時被主人影響,慢慢爬向另外一個活物。
昭懿吃痛地叫出聲,華媯容也才發現自己的寵物已經咬了她好幾口,肩頭水涔涔衣衫下隱隱能看到小黑蛇的游走。他抬手壓住,指尖輕彈蛇頭催促它爬出來。
待到小黑蛇心不甘情不愿離開,她還是蹙著眉,哀哀的。華媯容手指頓了頓,繼而剝開懷中人肩膀處的衣裳。昭懿明顯一驚,可是無力,只能看著自己的肩膀露于人前。
小黑蛇咬了好幾口,血珠洇開。
他慢慢舔上傷口,像安撫一般,又像貪戀她肌膚冰冷滑膩,過燙的唇吞了血珠。
一輛前往上京的馬車,周圍被重兵把守。
“二殿下,此番回京是陛下的命令,二殿下切不可因小失大。公主吉人天相,自是能遇難呈祥,況陛下視公主為珍寶,想必已派使臣前往巫國,巫國少主此番貪得無厭索要城池,城池尚未到手,他定不會辱沒公主。殿下應先以己為重,冊封四殿下詔書已下,若殿下執意繼續尋公主,違抗圣上旨意,殿下覺得這大昭江山還有殿下的尺寸之地嗎”
昭霽元手戴鐐銬,嗅著一枚香囊。
罪人入京,需要取冠拆髻,他散發著麻衣,眼微斂。
“他年我若為青帝,報與桃花一處開。”
一字一句低吟出。,請牢記:,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