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慢點,別著急,沒人跟你搶,鍋里還有。”
古贊麗心疼又高興地看著面前狼吞虎咽的少年,看到少年左眼的傷時,神情又不禁一哀。
玉山兩三口一塊餅,悶頭一件吃了七八塊,端起旁邊的水碗,一灌而下。他不知道是餓了多久的肚子,臉頰都瘦得凹陷進去,端碗的手瞧著只剩骨頭,一點肉都沒有。
古贊麗都怕他吃壞身體,但看他喝完水,唯一完好的綠眼珠子看著自己時,心又徹底軟下來。
這孩子到底在外面吃了多少苦。
她起身把鍋里的烙餅都拿出來,還端了滿滿一海碗的羊奶。
這些都被玉山一點不剩地吃完了,他吃完后站起來去拿門口的斧頭,古贊麗一愣,馬上追上去,“不用劈,放著就好,待會我來。”
玉山搖頭,他把柴全部劈好,還碼得整整齊齊。古贊麗止不住鼻酸,她小姐要是知道小少爺變成現在這樣子,都不知道會說什么。
古贊麗用砍好的柴給玉山燒了一大缸水,又去拿了一套自己丈夫的干凈衣裳給玉山。
玉山穿古贊麗丈夫的衣服小了,小腿露出一截在外。他頂著濕發從木板搭的小浴房出來,“姨,有小刀嗎”
“你要刮胡子嗎我幫你。”古贊麗放下手里的活計,洗了手走過來。
玉山聞言沒有拒絕,他坐在小木凳上,古贊麗先將他亂糟糟的卷發梳干凈,這樣子真成了卷毛大狗。
菩薩蠻人沒有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隨意剪頭發的習俗。古贊麗手腳麻利,很快把玉山頭發修剪好,又取了剃刀小心刮胡。
都弄好后,她不可避免地又看了眼玉山的左眼,本來是多好看的一對眼睛。
“給你做個眼罩,把這里遮起來好不”她試探著問。
玉山點了下頭,仿佛并不怎么在意自己的傷,他遙遙看向遠方,本該稚氣的臉在日光沐浴下只剩剛硬,高深眉眼下,鼻梁直挺,片刻轉回頭,“姨,你男人呢”
古贊麗相比其他菩薩蠻人,成婚較晚,二十歲才成的婚,嫁的男人比自己大了十幾歲,雖然年紀大,但好在對她沒話說,不在意她是逃出來的家奴,還愿意接受自己當時帶著玉山。
可是好景不長,她男人在玉山失蹤后沒一年就死了,她被迫嫁給了她男人的弟弟烏帕。
烏帕跟他兄長完全不同,性子暴戾,脾氣大,還愛喝酒,昨夜不知道又到哪里去喝酒,現在還沒回。
古贊麗不愿意回答這個問題,含糊地說他待會就回了,“玉山你要不要睡一覺休息休息已經鋪好床了。”
玉山看著古贊麗,慢慢點了下頭。他這一路過來基本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哪怕現在在古贊麗這里睡著了,也會夢到那一天。
昭懿對著那個人跪下去了。
她在求他。
“家里錢就沒了哪沒得那么快,是你藏起來了吧藏哪了你別逼我動手沒錢,沒錢就把那些羊賣了,養那么多做什么快點啊,把錢掏出來,我酒錢還沒付呢什么聲音小點,你怕我吵到誰你在家里偷漢子是吧,難怪說沒錢,錢都被你貼補外面的漢子了”
吵架聲和女人的低泣聲將玉山從夢中驚醒,他睜開眼,頭轉向外面,確定聽到的聲音無誤后,幾乎無聲從床上一躍而起,貼向門口。
外面的動靜更大了,伴隨著什么東西砸在皮肉上的聲音,玉山挑開簾子,見到古贊麗正在被打。
她被打得倒在地上,還在哭求,“真的沒有錢了,別打,聲音小點”
打人的男子拿著玉山剛劈好的柴火,他不打臉,光打看不見的地方,“快點把錢交出來,要不然我連你養的野漢子一塊打,我還要告訴別人,你原來在我哥還在的時候就勾搭我,我哥一死,你當天晚上就爬我床。”
“我沒有是你,是你強”古贊麗掩面痛哭。
“是我強的你又怎么樣別人會相信你說的嗎你看看你現在還有一點姿色嗎是我心好,愿意”
男人話戛然而止,肩膀一陣劇痛,叫他張大嘴。玉山拔出砍在男人肩膀的斧頭,下一瞬毫不遲疑劈向男人脖子。
頭顱被完整切下,咕嚕嚕滾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