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雪看著窗外,深夜的雨越來越大,所有的景物都變得模糊,所有的聲響似乎都湮滅了,而漫長歲月里的恨,卻從不會隨時間流逝。
十年前,海北市,初春。
陰暗潮濕的半地下室。
“這個月又收不抵支,再這樣下去,估計都熬不到年底。”曾雪雙腿盤坐床上,拿著計算器和本子,一臉惆悵地將一張張賬單疊好,對著坐在墻邊搖椅的哥哥曾月道。
地下室的上方有一道又長又窄的窗,抬頭能看到小區斜坡路上人來人往。如果有人蹲下身向內探,屋子便會一覽無余,毫無。
可他們兄妹很喜歡這道窗,這間屋子里唯一的光源,就像他們生活里為數不多的希望。
曾月笑著從搖椅上起身,走到床邊,傾身到妹妹跟前“小傻瓜,我上周末賣了兩首歌,這周錢就會到賬了。”
曾雪看著相依為命的哥哥溫暖的笑容,開心不起來。哥哥所說的賣歌,并不是傳統意義上的賣歌,而是將整首歌的署名權都給了別人。
想到電視里光鮮亮麗的“創作歌手”拿著哥哥的歌侃侃而談創作靈感,曾雪只覺一陣惡心。
來海北市追逐夢想的音樂人,大多會在被現實撞得頭破血流后,選擇放棄,亦或如他們一般,窮困潦倒,卑微茍且地堅持著。
敲門聲響起,很沉悶,那木門拍兩下都能滲出水,房東也不愿意更換。
曾月打開門,是斜對門的活寶兄弟,也是他們的搭檔。
兩年前,他們兄妹來海北市謀生,曾月在酒吧駐場,曾雪在后臺等他。結果幾個登徒子看上了曾雪,要調戲,被當時去酒吧應聘的孔家兄弟撞見,路見不平暴揍一頓。
那幾個登徒子是本市有名的少爺,酒吧的大主顧,結果不出意料,曾月被辭退了,孔家兄弟更沒能應聘上。
四人志趣相投,一拍即合,組成了組合zzkk。
曾月是隊長。
他們搞創作,接商場的小商演,甚至也參加他們曾經不屑的選秀節目。
曾雪和孔家兄弟都認為,曾月是個創作天才,只要有伯樂愿意賞識,必然能在樂壇掀起腥風血雨。
可惜伯樂遲遲不來。
此刻,孔地一把抱住曾月,連蹦帶跳“我們要發達了”
曾月笑道“怎么,中彩票了。”
孔地遞過一封拆開的快遞,取出內里的文件,燙金的硬紙板,顯示出文件非同尋常。
“簽約意向書翁迪文化你知道這是什么公司嗎現在特別火,連著年上春晚的kissy,就是這家公司的”孔地如數家珍地說起翁迪文化的知名藝人。
曾月依舊是淡淡地“人家為何要簽我們”
孔地“那當然是發現你是百年一遇的音樂天才啊你看你賣出去的歌,讓多少糊比老歌手翻紅了你長得又好看,原版的不比盜版強當然,我們個也不錯啦,也算起到增益buff作用。”
四人笑著,那一刻他們以為,屬于他們的春天真的來了。
翁迪文化。
四人坐在小會議室,沒見過世面的他們看著富麗堂皇的裝潢,心下惴惴不安。
穿著西裝裙的優雅o走入,朝他們點點頭“哪位是曾月”
曾月站起身“是我。”
看到少年英俊的面龐,o的笑意甜了幾分“你跟我來,其他幾位在房間稍等一會。”
曾月離開,曾雪沒按捺住好奇,偷偷跟了上去。
總經理辦公室。
中年男人五件套齊全,像個風度翩翩的紳士。
他親自給曾月泡了壺茶,而后脫掉西裝外套,露出內里的小馬甲。
“曾月,是吧,我聽過你寫的創作,嗯,包括沒有署名的那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