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淵之主已經死了。
她和赫爾墨斯之間割裂的過去,基本已經被夢境填滿了。
現在的魔淵,沒有了魔淵之主籠罩下來的陰影。
赫爾墨斯依舊是那個風流浪蕩的色谷欠之神。
澤維爾依舊沉浸在那個被編造的虛假的真相里,憎惡著赫爾墨斯。
夢境該醒過來了。
這么想著的時候,溫黎突然感覺視野黯淡下來。
空氣有一瞬間的扭曲,筆直的床柱仿佛在她視野里畸變折疊了一下
。
但在她重新凝視過去的時候,一切又恢復了原狀。
一陣淡淡的暈眩感襲來,溫黎奮力掙扎了一下,但她抵抗不了這種力量。
她看向赫爾墨斯的背影。
他已經快要走到了門邊,優越的身材被光影切割,更顯出一種深邃的層次感。
像是感受到她的視線,又或者是牽掛她有沒有跟上來,赫爾墨斯單手扶著門板,轉身回望過來。
緊接著,溫黎看見他的臉色緩緩變了。
溫黎略微有點茫然。
她是發生了什么恐怖的事情嗎
溫黎從來沒有見過赫爾墨斯露出過這樣的表情。
在夢境之外,他一向是深情又薄情,禮節但疏離,風度翩翩、游刃有余的。
在夢境之中,他曾經燦若驕陽,也曾經跌落谷底粉碎成塵泥。但無論經歷任何事,他臉上都從未流露出這樣的神情。
這是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類似于不知所措的情緒。
溫黎下意識低下頭,隨即瞳孔驟縮。
她的身體,竟然在一點點消散。
這的確是一種很恐怖的事情。
雖然她的身體原本就是半透明的,但是這和徹底消失還是有很大差別的。
先是腳踝,然后是小腿,再到膝蓋
她的身體就像是童話故事里海的女兒那樣,化作泡沫一樣飛揚的光點,朝著空氣中四散而去。
雖然她其實根本沒有什么感覺。
但這不妨礙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一點消失是一件非常驚悚的事情。
溫黎驚悚地盯著自己看了一會,半晌才回想起來赫爾墨斯在不遠處。
她正打算揚起臉對他說點什么稍微安撫一下,抬眸時便驚住了。
那些曾經屬于她的身體,現在變成泡沫一般的光點,竟然每一顆都被璀璨的金色沙礫包裹住了。
光點沉浮著,像是不知歸途的浮萍。
與此同時,金色的沙礫鋪開在它下方,并沒有阻礙它的浮動,卻自始至終安靜地托舉著它。
像是要相伴著它,一同去向不知何處的遠方。
赫爾墨斯不知什
么時候轉身走了回來,站在她身前不遠的位置。
月光灑落在他肩膀上,映亮了他半張俊美無儔的臉。
但光線越不過他高挺的鼻骨,另外半張臉淪陷在沉郁的晦暗之中,只有一雙金色的眼睛定定地盯著她。
赫爾墨斯臉上一瞬間流露的情緒已經收斂了。
他沒有問她發生了什么,只是看著她說。
“這一次,還會回來嗎。”
或許是不會了。
但是她和真正的赫爾墨斯還是會再相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