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淵最中央的哥特式尖頂宮殿之中,在經歷了整整一個月的黑暗之后,終于再一次迎來了光輝。
象征著魔淵最尊貴身份的人魚膏幽然燃燒著。火苗幽微搖曳,在墻面和地面上都拖拽出一道道瘦長的剪影。
嗒,嗒。
一道規律有節奏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墨色的神袍在空氣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度,象征著傲慢之神的獨角獸圖案在衣擺滾動,掩住一身純白色的西裝。
金發神明臉色冷郁地緩步走來,單手揣在褲兜里,另一只手在空氣中輕輕一點。
一道淡淡的瑩白色神光自他指尖涌現而出,輕盈貼在緊閉的門板上推開殿門。
轟然一聲,厚重古樸的雕花殿門朝著兩側徐徐打開。
橙黃色的火光從門縫中爭先恐后地涌出來,光暈灑落在黑絲絨神袍上,像是流淌著的碎金。
珀金狹長湛碧的眼眸微瞇,視線第一時間便朝著房間里掃過去。
精致漂亮的水晶吊燈從天花板上懸垂而下,反射著迷人的光澤。
那些光暈在空氣中無聲地穿行,然后沒入白發金眸神明眉間的吊墜,在繁復的金飾上迂回流轉,閃躍著令人目眩神迷的光芒。
寬闊的宴會廳中,赫爾墨斯聽見動靜撩起眼睫,對上珀金不善的視線。
他色澤清淺的金眸微微瞇起,隨即唇角勾起一抹松散笑意“日安,傲慢之神。”就好像先前毀了珀金整片神土白玫瑰的人根本不是他一般。珀金對于赫爾墨斯這種云淡風輕的反應并不覺得意外。他唇角扯起一抹譏誚的笑意。
赫爾墨斯向來虛偽薄情。臉皮簡直比魔淵最高的山巔還要厚。
珀金直接換了個話題“送你的禮物,喜歡嗎
“還不錯。”
赫爾墨斯微笑,除了有些多余以外,一切都好。目光和赫爾墨斯在空氣中交匯,珀金掃一眼他空蕩的身側。他想要看到的那道身影,并沒有出現在赫爾墨斯身邊。說不上來是嘲弄還是愉悅的情緒涌上來。
珀金鼻腔里逸出一道辨不清意味的氣聲,吐出的字眼格外諷刺。
真可惜,看來你的愿望并沒有實現。
他似笑
非笑地抬起眉梢。
不知道你那位會心甘情愿回到你身邊的美麗的未婚妻,現在在哪
赫爾墨斯難得穿上了象征著色谷欠之神的神袍。
但和其他神明工整的穿法不同,他的神袍依舊松松散散隨意系在腰間。
暖融的光暈在赫爾墨斯的胸膛肆意流淌,勾勒出清晰而充滿力量感和荷爾蒙的肌肉線條。他薄唇扯起一抹慵懶笑意,看著珀金眸底的嘲弄,沒有說話。
的確,他是送給了珀金一點“小驚喜”。
澤維爾的神宮已經被他拆了不知道多少回。
珀金作為另一名覬覦著他甜心的神明,他又怎么能不讓對方留下一些深刻的印象呢吩咐屬下在傲慢之神的神土上灑滿金子之后,赫爾墨斯便不緊不慢地喚醒了沉睡的獅鷲獸。但在做完這一切,回到他熟悉的臥房中,赫爾墨斯腳步微頓。他并沒有倚在床頭,而是腳步微轉,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赫爾墨斯手肘支著額角,視線漫不經心地掃過空無一人的床榻。
床墊上什么都沒有,床單也被整理得整整齊齊,沒有一絲褶皺。
也就沒有半分溫馨的氣息。
曾經躺在上面沉睡的少女不知所蹤,赫爾墨斯眼底卻依稀看見她熟睡時頗有些豪放的姿態,以及唇角那一抹輕輕淺淺的弧度。
他就這樣坐在沙發上,仿佛回到他們初遇的那段歲月,仿佛床上還睡著一名屬于他的少女。一整夜,不遠不近地,像是紀念著什么。又守護著什么。
在人界遇見珀金和溫黎之后,赫爾墨斯沒有主動去尋找溫黎的下落。
他只是孑然一身地回到了偌大而空無一人的神宮,端起一杯酒倚在沙發里,看著桌面上無人問津的紅絲絨蛋糕。
然后看著那塊新鮮蓬松的蛋糕一點點被空氣吸干水分,開始干癟、塌陷。最后腐壞。
它等的人并沒有回來。
赫爾墨斯猜測,他的甜心可能選擇了依舊留在珀金身邊。又或者,她是去找了澤維爾。
但現在看來,應該是后者。
赫爾墨斯眉眼間流淌的笑意淡了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