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又是痛呼,又是狂笑,超軼神君口中明明只發出一聲響,聽來卻又是兩聲響。
更有血潮自虛空涌起,狂囂漫過天地,如同一只狩獵宇宙的兇獸,張開血盆大口,欲要吞噬萬物生機。
薛逸峰毫不猶豫,祭出飛羽樓壓箱底法寶“赤鳳幻夢玉”,一面瘋狂催動真氣,幻出一道罡影護壁。也虧他先前消耗不大,總算護住了唐柔雨、明桃諸女性命。
血潮瞬間退卻,薛逸峰卻已遭遇重創,臉色慘白,雙膝跪倒,身上那件綠裙子早已是血跡斑斑。但薛逸峰不去審視傷情,先呼喚道“明桃姐姐,唐姐姐可曾受到波及”
明桃四女驚魂未定,卻是滿懷感激,忍不住想道“都說薛小妹行事可笑,但他奮不顧身,竟比那些英雄豪杰更有氣概,先前我們可都”
只不過,她們這一點點夸贊之心瞬間又被擔憂之意掩蓋,一個個沖向張羽,大喊道“小姐小姐”
原來李魚三人皆被血潮沖倒于地,個個匍匐不起,雖然頭顱手腳尚在微微動彈,卻是生機銳減,不知性命如何。
銀袍老三先前已受了重傷,如何禁受得住血潮肆虐老四、老六等人情誼深厚,為救老三卻反而搭上了自家性命。轉瞬間,空翠島只剩稀拉拉三名高手,急急奔赴青衫客身旁,不顧自身安危,先替青衫客運功療傷。
超軼神君全身都在淌血,雙腿不住顫抖,眼中卻是欣慰之情。
今日之戰,乃是他前所未有的狼狽。但今日之戰,也是他前所未有的快意。
為了掙脫酒葫蘆的束縛,為了扭轉勝負之局,先前超軼神君孤注一擲,不惜用自己的性命作為籌碼,故意撤去全身防御,借助死亡臨界的極致痛苦,激發生死一線的潛能真力,終于將酒葫蘆震破,更將敵人一網打盡。
張羽艱難開口道“超軼神君,你能對自己如此狠辣決絕,張羽心服口服。”
眼前超軼神君傷勢之重,其實遠遠超過張羽等人。
所有人都瞧得出來,超軼神君乃是從鬼門關僥幸回魂,生命岌岌可危,亟需療傷。
可是,張羽再也沒有向超軼神君出招的能力,甚至在這一瞬間,她連向超軼神君出招的勇氣都沒有了。
上官雁望向李魚,暗忖道“從始至終,超軼神君果然不曾將雙腳挪動分毫。他是功力通玄的高手,卻能信守諾言。眾人死在他手上,也算死得其所。哈,李魚,我們死在一處,何嘗不是一種緣分呢”
大局已定,超軼神君按住胸口,竭力將語聲保持淡然,吩咐道“將這些活人全部請到碧霄閣,能救則救,不可怠慢貴客。”
一眾紫袍人躍將上來,正待給青衫客、張羽等人喂入保命靈藥,忽聽得李魚用極其虛弱的聲音喊道“超軼神君,你以為已經戰勝了我嗎”
李魚搖搖晃晃站了起來,與超軼神君的顫顫巍巍,并駕齊驅。
李魚的眼睛,分外明亮。李魚手中的桃花扇,還是緊緊握住。
雖然,李魚早已經沒有心力再施展神思訣了。
這一回,輪到超軼神君失算,詫異與驚怖。
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為什么這個丑陋少年,還擁有如此旺盛的斗志
甚至,超軼神君產生了一種錯覺,這世上已沒有一個人一樣事物能動搖這少年的斗志。
超軼神君突兀問道“李魚,我和你有何深仇大恨”
李魚并沒有答言。
超軼神君又突兀問道“李魚,你縱然殺死我,也是徒然。難道你以為能夠安然脫身”
李魚并沒有答言。
黑袍人與紫袍人卻微微有些躁動。殺死不可一世的超軼神君口中,居然說出了這兩個字,這簡直不可思議。
超軼神君突兀嘆道“李魚,我很欣賞你。可惜。”
“九幽凝空功”與眾多絕頂神功相同,本身真氣具有療傷之能,再配合丹藥輔助,超軼神君才能多次抗下攻勢。
然而這一場大戰下來,超軼神君身體已是殘破不堪,五臟六腑受到多種真氣侵蝕,早已病入膏肓。倘若不能盡快靜養療傷,便要一命嗚呼。
所以超軼神君口中“可惜”兩字,乃是對李魚的催命判決。
為了自己的性命,超軼神君不得不快刀斬亂麻,勉強再催生一只巨大血爪,急不可耐沖向李魚。
雖然,超軼神君可以命令手下對付李魚,但超軼神君就是超軼神君。
神君的驕傲,絕非性命可以取代。
就好像,李魚的信念,也絕非性命可以更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