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
小和尚聞言一愣,腦子還沒轉過彎。那番僧忽的眼冒紅光,手腳并用便要撲過來,可惜他剛有動作,身上的藤蔓就瞬間活了過來,把他死死地拽住,半點前進不得。他便不再掙扎只嘻嘻怪笑,一口爛牙間噴出涎水。
“小和尚變成老禿驢殊為可惜,不若趁著皮細肉嫩,施舍給我等分而食之,諸位施主,你們說是也不是”
“正合某意。”
“腿上肉多,卻要留給俺。”
“模樣挺俊,光吃豈不可惜”
話音方落,這窟中的囚徒們頓時躁騰起來,哪里有先前那死氣沉沉的模樣,連那幾乎要融入石壁的,都開始掙扎抖動,似要裂壁而出。
小和尚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手腳顫栗不知所措。
老和尚摸著弟子的小光頭,只唱了聲阿彌陀佛。
“瞧著沒”了難大咧咧笑道,“這才是他們的本來面目。”
說罷,他邁開大步向前,絲毫不理會那些污言怪語威脅謾罵,仿若全當是蚊蟲聒噪。
三人一路向下,漸漸把囚徒的嚎叫甩在身后,而眼前也豁然開朗。
了難將火把掛在石壁上,領著了悟師徒跨入一處寬廣的石室。
這石室內燈火長明如晝,裝扮成大雄寶殿模樣,中央法臺上供奉著主尊佛像,其他陪侍的佛像在兩側依次排列,其余裝飾,如帷幔、祭臺、香爐、牌匾無不具備。任誰也難想到,穿過那一路陰暗幽深,在這山腹深處,居然有這么一處堂皇的寶殿。
只不過那蓮臺上坐著的不是釋迦摩尼,而是一位三頭六臂的佛陀。這佛陀雖帶法冠、披袈裟,但面目皮膚都栩栩如生人模樣,小和尚曉得,這就是三位師祖所化的三身佛。
他好奇仔細打量,正面是位面露悲憫的老人,應當是慈航普度的空見祖師;左邊是金剛怒目的中年,定是法相莊嚴的空性祖師;而右邊那個淡然微笑的青年,當然就是那位風雅的詩僧,自家這一脈的祖師空衍了。不知怎的,小和尚總覺得相對于其余二位祖師,自家祖師的面孔上仿佛差了些意味。
“本善。”
“啊”
小和尚回過神來,卻是師傅在呼喚。
“還愣著干什么,快隨我來拜祭師祖。”
小和尚趕緊應聲,跟著師傅一起焚香叩首拜祭,一番折騰下來,他忽的瞧得師祖身邊陪侍的佛像頗為不同,不似尋常佛像那般姿容飽滿,反倒有些干癟枯瘦,連五官都有些扭曲模糊。
“這些是寺中歷代先賢的法身。”
小和尚恍然,揚起頭問師傅。
“師爺的法身也擺在這里嗎”
沒等老和尚回答,旁邊的了難和尚卻是哈哈一笑。
“證得肉身不朽留有法身在世的才有那資格。”
他促狹的逗弄著小和尚。
“你家師爺只能放那兒。”
手上所指,卻是石壁上開鑿出的一排排小石穴,其中小部分放置著各種式樣的盒、罐、甕。
小和尚不服氣了,嘴巴一鼓,“可”
了悟老眼一鼓,把徒弟到嘴邊的話給瞪了回去。然后笑瞇瞇把骨灰盒放入一個空石穴中,默不作聲掃了眼那些個金身遺褪,暗自癟了癟嘴。
呵,比上次來時,又少了幾個。
歸程時,囚徒們自然又是一番惡行惡相。
可憐本善小小年紀哪兒見過這陣仗,一路上只勾著頭緊緊跟著師傅的步子,出了洞窟,過了索橋,他仍是止不住后怕,手心背心全是冷汗。
他回首望去,那幽深的洞窟好似擇人欲噬的怪獸,而看守這怪獸的,居然只是幾個吊兒郎當的酒肉和尚
“這么些人手,就不怕里面的人逃出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