鏗鏘
幾許火星轉瞬湮滅。
小怪物手中一把銹刀已然高高拋飛,另一把則嵌在了自個兒腦門。
道士一腳蹬在刀柄,刀身徹底貫入,小怪物也被踹飛,撞在“六角怪”懷里,成了倆滾地葫蘆。
因著慣性,道士也同樣在積水里翻滾了好幾圈,最后撞上一堵石墻,顧不上吃痛,立刻翻身而起。
怪物就在十幾步外的巷口。
隔著短短一截風雨。
李長安呼出一口濁氣,緩緩起身;怪物拔出額頭處的銹鐵刀,傷口迅速愈合。
短暫的對峙不過幾個呼吸。
怪物們再度撲上來。
李長安卻突然翻過院墻,鉆進墻后的小屋。
兩只怪物緊隨其后。
說是屋子,其實是個窩棚。
百年前,村子還“活”著的時候,也許是用作雜物間,也可能是當做柴棚,但此時此刻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它足夠狹窄,狹窄到沒有任何躲閃的空間,狹窄到雙方只要進來就只能生死相搏。
可當狹路相逢,李長安卻沒有第一時間揮出鐵刀,更沒有撞開瓦頂逃跑,他只是丟出了一個燃燒瓶。
一個瓶口封得極嚴實的燃燒瓶。
瓶身里浸著張黃符,符上正生出赤光。
赤光迅速熾亮,映得瓶身膨脹變形。
怪物六腳亂蹬,拼命剎住腳步,沒來得及躥出屋外;李長安腳邊擱著一副棺材,他奮力把厚實的棺材蓋子掀起,將將豎在身前。
下一刻。
砰
火光震散暴雨。
窩棚一側老墻轟然爆開,火舌噴吐間,李長安裹著淡淡綠光和破爛的棺材板一并拋飛,墜進積水長巷,卷縮脊背貼地一路滑行,犁出滿巷水花向兩墻潑濺。
解決了么
道士剛剛作想,忽然一股子熟悉的臭味兒鉆入鼻端。
他神色一變,來不及翻身,右手肘重重擂打身下石板。
整個人剛剛騰空而起。
身下一道黑影掃過,接著才是如同鞭子甩過的炸響聲。
但見積水、荒草、爛泥、碎石霎時一掃而空。
人在半空,扭頭看去。
前方,那無手無腳、身軀細長形同蟒蛇的怪物高高立起長軀,“蛇尾”再度昂起,譬如長刀大斧,攜著疾風驟雨,劈進窄巷。
即是窄巷,哪兒來躲閃余地
道士的選擇從來只有一個。
腳往墻上一蹬,整個人不進反退。
蛇尾于是慢了一步,擦著道士肩膀劈入空處;而道士手中刀鋒一振,幽邃深巷映出冷冷青光。
轉瞬。
青光湮滅,道士收刀,蛇怪已然斬作兩截。
半截蛇尾遠遠甩出巷外,半截蛇身搖晃不穩要栽倒水中。
聽起來凄慘,但李長安深知,別說攔腰截斷,就是斬成零碎對眼前的妖魔而言,都不過是小傷。
他早已再度揮刀,斜撩向上,要劈開那怪物的頭顱。
可刀子揮出一半,道士卻突然收回手臂,護在身前。
轟
又是一聲爆響。
巷子一側石墻轟然爆碎。
碎石與亂雨飛濺中,一個巨大如人頭的拳頭重重擂出。
隨后,黑暗里,撞擊聲仿若一記悶雷。
風雨都為之一滯。
緊接著。
李長安好似一發炮彈,撞爛巷墻,去勢不減,狠狠摜入巷外一間老屋。
咔呲轟
墻倒梁散。
屋子老朽坍塌,將李長安埋入一片殘磚廢瓦。
巷子里搏殺暫且平息。
風雨再度呼嘯而入,按下殺氣與煙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