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宰君。”
“”蓋在臉上的書頁動了動,支在辦公桌上的腿變了個姿勢,沒有想要回應男人的意思。
少年明顯沒有睡著,就是假裝聽不到森鷗外的呼喚。
被故意無視,森鷗外也不惱,將手上的文件分類,按照優先度排序整合,再在之后轉交給首領審批,想到這里,泛著深幽意味的紫紅色眼底更加暗沉,他用指節輕敲實木桌面,發出叩動的聲響。
“太宰君,在工作時間偷懶可不好。”溫和的嗓音聽不出催促的意思,而是意有所指。
“森先生,你說錯了一點。”
一只綁著繃帶的手把書拿起,清瘦的少年從不算舒服的姿勢坐起來,黑發因不老實的亂動變得亂糟糟的,久不見光形成的蒼白膚色讓臉上被書的重量壓出的紅印清晰可見,他很興奮地用雙手在半空中比劃著。
“我已經不是港口黑手黨的成員了哦,這可是首領親自宣布的。”他特意在首領兩個字上加重了字音。
像是找到了感興趣的事物那樣,他帶著不見眼底的笑意,絲毫不掩飾自己幸災樂禍的心情,用看好戲的眼神觀察森鷗外臉上的情緒變化。
想要干掉先代取而代之,將港口黑手黨收入囊中,由他全權掌控橫濱黑夜來維持平衡的森先生周身散發的殺意,早就已經按耐不住了吧。
但是先代首領身體狀態被定格在不死的存在,連人間失格也無法消除,這種變化想必也讓森先生頭疼了不少時日吧。
對于最了解自身異能的太宰治對人間失格為什么會對先代無用很感興趣,但是拿到了書,擁有了無數平行世界同位體記憶的太宰治已經明白了原理。
就像他沒辦法靠著觸摸消除掉福澤諭吉和森鷗外身上的「瘟疫流行的宴會」,必須找到異能持有者本人,觸摸源頭才能解除掉異能力。
森鷗外看著眼前的少年做出仿佛找到了大人當做靠山的小孩子那樣神態,無奈地笑笑,穿著代表著港黑的黑色風衣,渾身的氣質卻像隨處可見的中年失業的沒用大叔,狡猾的成年人垮下肩膀,狀似惋惜的嘆息一聲“這樣嗎我原以為太宰君不會這么快厭倦黑手黨這份工作呢。”
“對孩子的興趣不夠了解,是我這個看護人的失職,”他假模假樣的說著,伸手摘下防藍光眼鏡,手肘抵在桌面上,十指交疊,沒有鏡片的隔絕,那雙紫紅色的眼眸完全暴露出來,連同著銳利和野心一起,“有時間聊聊嗎太宰君。”
這就是他不被允許拒絕這次談話的征兆了。
“如果是那種促進親子關系的問答就算了,光是想想就受不了了。”太宰治夸張地做出嘔吐的動作。
“我相信太宰君已經過了需要父母陪伴的年紀,成為能獨立思考的大人了,那么,能否告知我,太宰君昨天沒有參加首領繼任儀式的原因嗎”
“我是很信任太宰君不會像同齡處于叛逆期的孩子一樣的,不過作為家長,偶爾還是會擔心一下孩子的心理情況的,雖然不專攻這方面,但我也算是個醫生。”森鷗外似乎真的對太宰治的行蹤很關心那樣,做足了一個想要關心孩子又不知道該從哪下手的笨拙家長姿態。
如果眼中的試探沒有明晃晃地擺在明面上,會更貼合他慈父的人設,不過這就是森鷗外,每一步都充滿算計,遇到無法控制的事物又會用溫和的假面去偽裝。
你不能否定他在教導“太宰治”這個個體時其中投入的情感全部都是虛假的,哪怕太宰治也不可以。
只不過一切的一切都要為了他眼中的最優解而讓路。
無論是阻礙還是情感。
舍棄小部分人。換取大多數的人存活,用人擁有的價值去衡量生命,這就是
森鷗外的最優解,代表著絕對的理性的最優解。
太宰治沒有多贊成,也沒想過去反駁森鷗外的行為,如果被舍棄的人選不是織田作之助的話。
在他想要改變還沒有發生過的未來前,太宰治遇到了和森鷗外絕對的理性全然相反的一條路。
充滿著鮮花、美好、溫柔、希望,仿佛風一吹就會醒來,虛幻而真實,不存在任何人死亡的夢境一般,他只需要旁觀這一切的發生,什么也不用去做,就能像恬不知恥的偷竊者那樣享受到成果。
真惡心啊,他輕聲對所有“太宰治”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