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筠一口氣沖出了抱廈,一股熱潮撲鼻而來,原來燕雀湖有地熱,湖水比外頭的暖和,園外春枝剛發,此地卻春意盎然,馥韻怡人,她望向明媚的長空,重重喘了一口氣,仿佛想把一身的晦氣呼出去,只覺過去一年猶如做夢,凝立片刻,她扭頭環顧一周,只見王家丫鬟,卻不見芍藥,
“芍藥呢”
王家丫鬟回道,“芍藥依照您的吩咐,盯住了舒二姑娘的婢子,這婢子好生狡猾,芍藥姐姐怕是一時半會奈何不了她。”
舒筠頷首,今日這一出顯然是舒芝的手筆,舒芝行事必有痕跡,突破口則在那婢子身上,她不能吃個啞巴虧,故而囑咐芍藥去拿人,舒筠思忖片刻,“你去幫忙,若是拿到人,便捉著送去門口,那里有嬤嬤接應。”
太上皇意圖給陛下選妃,闔府皆鄭重對待,雖是只許姑娘和少爺進園子,各家當家夫人卻均侯在園子外的茶樓等消息,舒家今日坐鎮的是掌中饋的二夫人,蘇氏不放心女兒,也將身旁的心腹婆子單嬤嬤遣來聽吩咐。
舒筠早給單嬤嬤留了話,單嬤嬤沉穩老辣,當知該怎么做。
王家丫鬟巴不得去捉拿賤婢,高高興興離開了。
舒筠獨自一人,悵然若失地回了摘星樓。
到了摘星樓才知道,事情已傳開。
說來堂姐也算有手段,她吩咐婢子暗中收買淮陽王世子身旁的侍從,將消息遞給了淮陽王妃,王妃當即封住了抱廈,不許壞了兒子的名聲,兒子坦坦蕩蕩認了事,對方又是太常寺卿的小女兒,驚動了太上皇,淮陽王妃念著事已至此,只得順水推舟。
淮陽王卻不肯,他怎么對得住舒筠的父親
他怒不可赦,當著太上皇的面抽了兒子一頓。
淮陽王世子只道自己喝醉了酒,已與舒芝有了肌膚之親,不得不娶,最后是太上皇打起圓場,做主將舒芝定給裴江成,回頭再給舒筠許一門好親。淮陽王當場氣暈,卻也不得不應下。
事情就這么草草收場,大約是下午申時末,舒筠的信物也被淮陽王妃送了來。
王幼君聽完首尾,扶著神色低落的舒筠坐下,
“筠筠,有道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等登徒子不要也罷,來,姐姐我陪你喝酒解悶,咱們不醉不歸。”
舒筠想起這一年來雖是風光無限,卻過得夠累,小心翼翼討好對方終究不是長久之道,如今婚事告吹,她身上的枷鎖也隨之卸下,不由抒情一笑,執起酒盞,
“好,離了這負心小人,當浮一大白。”
有了王幼君一番開導,舒筠心中的郁碎不知不覺散去少許,兩位嬌憨的姑娘,你一言我一語,觥籌交錯,推杯換盞,竟是從太陽西斜喝到薄暮冥冥。
待暮色四合,華燈初上,丫鬟猶未歸,主子卻喝醉了,醉醺醺的王幼君拉著舒筠來到摘星樓頂層的閣樓賞燈,閣樓外繁星滿天,燈火如彩帶綿延不絕。
半途,王幼君跌跌撞撞去尋恭房,只留下舒筠一人在閣樓。
舒筠酒勁發作,渾身燥熱,俏生生的小臉紅撲撲的,她迷迷糊糊地爬到欄桿處坐著,纖細秀美的身子如一道剪影,浸在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