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何嘗沒看出里面的門道,暗道這孩子行事穩妥,自小無父無母,全靠自己一人爬摸,定是個擔得住事的人,再論這般相貌才情,實在是女婿不二人選。
蘇氏笑著看了一眼舒瀾風,舒瀾風便知她滿意了。
舒瀾風借口與陳文舟論畫,帶著他先行去了書房。
這廂蘇氏心情通泰,拉著舒筠順著耳房的甬道往后院去了。
風跟刀子似的往面頰灌來,蘇氏受不住費勁地咳了幾聲,舒筠與單嬤嬤一左一右護著她,替她遮擋寒風,蘇氏身子難受,心里卻高興,忍不住勸著舒筠,
“孩子,你也親眼見了,還有比他更好的人嗎,人家明明可以選高門之女,為何非要來咱們家里提親,他是真心喜歡你呀。”
舒筠抬著寬長的袖擋風,迎著她上了抄手游廊,眼底也含著淚,“娘,你們別胡來,女兒已定了主意,天王老子都不嫁。”
蘇氏氣得胸口疼,一口氣沒緩上來,扶著旁邊的圍欄坐下,虛弱地搖頭,“那你前段時日魂不守舍,不是因為他,又是因為誰”
舒筠一呆,話堵在喉嚨口,無可申辯。
原來母親與父親誤會她看上了陳文舟。
恰在這時,一婢女顧不上細飄的風雨,自濕漉漉的院中跑來,望著蘇氏與舒筠大喊,
“夫人不好了,陳公子上門的事被老太太那頭知道了,老太太遣劉嬤嬤將陳公子請去了上房。”
蘇氏心口一窒,險些噴出一口血來。
老太太這么做,絕對沒安好心。
她急得推著單嬤嬤去上房,
“你快些去瞧瞧,萬不能讓那老虔婆壞筠兒的婚事。”
單嬤嬤哎了一聲,匆匆往上房奔。
舒筠倒是沒放在心上,她扶著蘇氏回房。
蘇氏心中記掛著這樁事,一口血嘔在那里不上不下。
她見舒筠反而老神在在的,頗有幾分心力交瘁,“你個傻筠筠,什么時候能為自己著想。”
舒筠嘟起嘴,坐在她對面將手帕絞成了一團,“女兒意思很明白,就是要招婿。”
她只能用“招婿”做擋箭牌,待回頭時機成熟,再將她與裴鉞的事告訴父母。
一盞茶功夫,去打探消息的小婢女回來了,這回她雙眼發紅,急得要哭,
“夫人,老太太看上了陳公子,說什么回頭定親交換庚帖,得從上房走,陳公子當著面兒不好拒絕,便應下了。”
蘇氏猛地抓一把衣襟,“她這是什么意思”
小婢女看了一眼舒筠,哭道,“老太太的意思是咱們三房沒有兒子,得留姑娘在家里招婿,這門婚事便給四小姐,大約是想趁著交換庚帖時李代桃僵換了四小姐的去。”
蘇氏一口血涌上來,嗆在喉嚨里,直接昏了過去。
舒筠瞧見蘇氏兩眼發白,心頭猛墜,
“快,快些去請大夫來”
單嬤嬤不在,屋子里只幾個不經事的小丫頭,舒筠催著芍藥去請舒瀾風,又吩咐婢女去尋藥丸,自己扶著蘇氏,哭成了淚人兒,
“娘,娘”
主母突然昏厥,屋子里亂成一團。
那頭舒瀾風剛送走陳文舟,聽聞此事,急得如熱鍋螞蟻,親自翻身上馬往平日看診的醫館奔去,而單嬤嬤得了小丫鬟稟報,也嚇得魂飛魄散,臨走時瞥了一眼二夫人得意的模樣,恨道,
“一個個沒良心的,搶了一回還想搶第二回,做了這么多虧心事,也不怕閻王尋上門”
二夫人本就因鋪子的事而嘔著一口氣,得了單嬤嬤這句話,追著跑了出來,
“你個不要臉的混賬婆子,這里是老太太的院子,哪有你說話的地兒,你怎么有臉說閻王,我看閻王正在尋你們三房的晦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