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著實戳了單嬤嬤的痛處,她熱淚一涌,“你們小心遭報應”腳一跺,急著往三房奔。
二夫人還不解氣,掄起袖子站在廊蕪下,指著三房的方向,“誰現在在遭罪,就是在報應誰。”
原來那藥丸被單嬤嬤鎖著,鑰匙在她手里,舒筠親自來尋單嬤嬤,奔至上房前面的穿堂,正聽到這句話。
她的母親命懸一線,楊氏卻如此詛咒她。
這無異于捅人心窩子。
舒筠胸口那股邪火竄至眉心,整個人仿佛被燒了起來,她什么都聽不見,也什么都看不見,眼里只有廊蕪下那個趾高氣揚的婦人。
舒筠推開芍藥扶她的手,飛快奔向廊廡,她來勢太猛,二夫人楊氏猝不及防,見舒筠一雙眼紅彤彤的跟被咬急了的兔子似的,她雙手叉腰,擺出長輩的架勢,喝道,
“你干什么你瞪著我作甚”
舒筠咬緊了牙關,胸脯起伏不定,被氣昏的頭腦里只有一個念頭,
撕了那張嘴,撕了那張嘴。
她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等到人回過神來時,她已經抽了二夫人七八個巴掌,嘴角都給摳破了,血流了半臉。
所有驚懼與憤怒都發泄在這些巴掌里,她顧不上長幼有序,她顧不上倫理綱常,她要讓楊氏將那些詛咒一字字吞回去。
屋子里的人沖了出來,一張張可憎的臉在她面前晃,無數根手指指著她喋喋不休地罵,有人將她扯開,芍藥推開人群將她扶住。
小丫頭也是個悍性子,掄起拳頭將困住舒筠的仆婦都給揮開,攙著舒筠往三房走。
濃濃的霧凝在舒家上方化不開,天黑沉沉的,忽然轟隆一聲響,大雨瓢潑。
“娘”
也不知是淚水還是汗水,舒筠雨里奔波,風里來去,渾渾噩噩回到三房的月洞門口,
只聽得燈火通明的正屋里傳來一道又一道哭聲。
“夫人吐血了,快來人哪。”
舒筠雙腿一軟,整個人跌在地上。
一道身影從后面將她撞開,舒瀾風背著一位老大夫沖上了廊廡。
舒筠猛地吸了一口氣,追了上去,路過窗口,瞥見她的母親面無血色倒在單嬤嬤懷里,嘴里的烏血一陣陣往外冒。
記憶里母親吐出幾次血,卻從來沒有像今日這般嚴重。
心口仿佛被洞穿似的,舒筠嚇得魂飛魄散,極致的恐懼淹沒了她的意識,她心口墜墜的,惶惶無處安放。
她的娘快不行了。
她不能沒有娘
猛然間,一絲靈光閃過腦門,
華太醫
舒筠仿佛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扭頭逆著人群往自己閨房跑,她沖進內室,尋到藏在梳妝奩里的令牌,隨意扯落掛在屏風處的披風,大步往外跑。
只要能救回娘,別說是做他女人,給他做牛做馬她都應下來。
雨紛紛揚揚而落,澆了她一身,一線線在昏暗的燈芒里清晰可辨。
冷風跟刀子似的砸在她面頰,繡花鞋被水漫灌,寒意侵入四肢五骸。
她在漫天的雨雪里奔。
身后傳來芍藥隔風隔雨的哭聲,
“姑娘,夫人嘴里喃喃念叨著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