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喉嚨一哽,心里自然有些發虛,只是面上卻不顯,皺著眉斥他,
“內宅一點家務事,哪里輪到你一個大老爺們操心。”
“呵呵呵。”大老爺譏諷地笑了幾聲,眼眶發紅怒道,“是,您也知道是一點內宅家務事,可現在,咱家這點家務事弄得滿朝皆知,陛下今晨令司禮監的公公站在官署區門口,當眾申斥兒子,說兒子治家不寧,縱容婦人為惡。”
“讓兒子停職半月,回府整肅。”說到最后,大老爺氣出哭腔,滿朝文武還從未有人受過這等恥辱。
皇帝這一招看似只是申訴,實則是斷了大老爺仕途,更影響長房和二房幾個少爺科考,也將是舒家長房與二房子嗣背負一生的罵名。
老太太一呆,手里的杯盞滑落,唇上的血色一瞬間門消失得干凈,“怎怎么可能”
大老爺怒而拔身,“怎么不可能兒子今日成了全京城的笑話了”他氣得在屋子里來回踱步,見二夫人臉上猶有幾分幸災樂禍,氣不打一處來,指著她,
“你個你個無知婦人,你還覺得置身事外不是你兒子不在朝讀書么你兩個兒子以后難道不科考了還是你打算帶著他們回你們楊家夾著尾巴做人”
二夫人也不是好惹的性子,聽了這話臉色豁然一變,也跟著站起身,叉腰怒道,
“大伯兄可別把火往我身上撒,搶她舒筠婚事的是你女兒,不是我女兒,我昨日還被那小蹄子打了一頓,你看我的臉”
二夫人臉上紅痕遍布,嘴角更是摳出幾塊血痂,若非今日要來聽蘇氏笑話,她還沒好意思出門,因著嘴唇被舒筠撕爛了,這會兒說話便扯開了傷口,疼得厲害,連著氣勢也弱了幾分。
大老爺看著二夫人這副胡攪蠻纏的樣子,氣得跺腳,“哎,都怪二弟過于懦弱,方縱容了你這悍婦,來人,將二老爺請去我書房,我要他休妻”
休妻不過是嚇唬楊氏的話,楊氏卻當了真,眼珠子幾乎瞪出來,氣得往大老爺身后一撲,
“你敢”
大老爺被她這架勢唬了一跳,他原先覺得大夫人方氏不夠溫柔體貼,性子傲慢,如今瞧了二夫人楊氏這潑婦樣,方覺妻子已經算完美了,他怒得甩開她,
“放肆”
楊氏那點力氣哪比得過高大的男人,被大老爺這么一甩,人往后撞在博古架上,窸窸窣窣的物件全部倒下來,恰恰砸了她一身,楊氏嗚呼痛哭,疼得倒抽涼氣,開始在屋子撒潑打滾。
大老爺走了老遠還聽得她的哭鬧,方覺皇帝申斥的沒錯,這個家著實太不像樣,是該要整肅一番了。
他一面虎虎生風往書房去,一面嚴詞厲色吩咐管家,
“鎖門,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出府”
二老爺性子軟,哪里敢休妻,自然是央求兄長開恩,大老爺也曉得休妻不大可能,畢竟楊氏還生了幾個孩子,得為孩子將來著想,只是決不能這么輕饒了楊氏,非要楊家來人將楊氏接回去,想嚇唬楊氏一番。
楊氏起先還鬧,后來見大老爺動真格的,沒了半分氣勢,可憐兮兮哭著求情,只道自己以后本本分分做人不再作妖。
大夫人在這時露了面,“你是什么德性我能不知我告訴你,想留在舒家也可,其一,中饋交出來,第二,去城外尼姑庵修行一年。”
大老爺這回堅定支持妻子,要么休妻,要么去尼姑庵,兩相其害取其輕,二老爺選擇了后者。大老爺曉得朝中御史如今都盯著他,也不含糊,干脆利落著人將楊氏卷起塞入馬車,連夜給送走了。
至于老太太,大老爺則讓她在佛堂吃齋念佛,不許再管府上的事,老太太作威作福多年,愣是被氣出個好歹,泱泱昏了過去。
房這邊誰也沒摻和長房和二房的事,舒瀾風告了幾日假,舒筠一心一意照料母親。
有了太醫精心調理,蘇氏病情一日好過一日,她如同死過一次,心里越發看開了,不再催促舒筠的婚事。
這當中,陳文舟聽聞蘇氏病重,攜禮上門探望,他不能去后宅,便在書房給舒瀾風請安,幾番欲問婚事,見舒瀾風心情不佳,便隱忍不言,待小廝送他出門時,卻見一俏生生的姑娘立在竹林石徑口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