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僅僅是陳文舟第二次見舒筠,可那日相見,她模樣便刻在他腦海里,揮之不去,他克制著情緒,隔著數步距離,朝她拱手,
“舒姑娘安。”
舒筠面帶愧色回了一禮,開門見山道,“冒昧攔公子大駕,實在有事相告,先前聞公子求親,舒筠倍感慚愧,今日不防告訴公子,我心中有人,此生非他不嫁,怕是得辜負公子一片誠心。”
陳文舟一呆,一貫沉靜的面容瞬間門閃過諸多復雜的情緒,只是他與舒筠到底陌生,哪敢多問,人家姑娘如此斬釘截鐵,可見是主意已定,他心中自然是難受的,卻也不敢輕易表露出,只遺憾地嘆了嘆氣,朝她再拱手,
“是我唐突了,在下這就告辭。”
旋即頭也不回離開。
舒筠回到閨房,想起自己剛剛那番話,面頰滾燙,她捧著雙頰,坐在雕窗下,心想著已半月未見他,他幫了這么大忙,她總該要親自與他道謝才成。
如今母親已大好,府上還有藥童看守,她是無需擔心的,舒筠重新梳妝一番,回去杏花堂,見母親含笑在看小丫鬟繡的花,她不好意思站在門口,朝母親撒嬌,
“娘,幼君姐姐來過府上數回,她很擔心您的病情,女兒念著今日天氣好,想去王家看望她,表示謝意。”
蘇氏怎么可能不答應,“王夫人上回登門,我身子不好怠慢了她,不曾厚待,你親自去給王夫人磕個頭,與我賠個不是。”又吩咐單嬤嬤給舒筠拿銀票。
舒筠接過一千兩銀票高高興興出了門,她怕母親掛心,果真先去了一趟王家,給王老夫人磕頭,又央求著王幼君陪她出門,
兩位姑娘沿著廊廡往王幼君閨房走,王幼君悄悄打量她,
“去哪兒”
舒筠紅著臉小聲道,“我想入宮去謝恩”說完害躁地垂下眸。
王幼君捂著嘴興奮地笑了好一會兒,“你個小蹄子但是我告訴你,我和我娘上午給太皇太后請安回來,得知陛下不在宮里。”
舒筠心頭微有失落,“這樣啊”
二人剛用過午膳,王幼君眼瞅著風和日麗,實在不想辜負大好時光,便拉著她出門,“走,你的花房修好了沒,帶我去瞧瞧,我正好多了幾盆蘭花沒地兒擱,送去你花房吧。”
小姑娘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舒筠半月沒去別苑,立即來了興致。
王幼君吩咐春花與芍藥去抱蘭花,自個兒先帶著舒筠上了馬車。
午時末,一行人來到舒筠的別苑。
別苑地處城南的崇南坊,毗鄰東城門,此處挨著幾個湖泊,風景秀麗,淮陽王早年也頗有幾分風流,常日在此處呼朋喚友,園子自然修得十分精致瑰麗,亭臺閣謝,環廊相接,繁復的藻井,綠窗粉墻,與皇家園林也不遑多讓。
整個別苑分為兩處,沿著中軸線往西為平日寢居待客之地,東面則整一個全是園林。
那間門新修的花房就在東面那片園子里。
上回花房損壞后,舒筠重新搭了一間門,上方用琉璃做遮擋,四周透明,沿著花房往里,便是一狹長的葡萄架,這個季節葡萄架上頭只殘有些許光溜溜的藤條,若是到了夏日,綠茵成林層層疊疊堆積在此處,還不知有多涼爽呢,過了葡萄架,又是一間門小暖室,這里安置了一些適合溫濕氣候的花種。
舒筠對種植花草并無過多鉆研,倒是王幼君興趣濃厚,一頭扎入進去,哪盆花該澆水了,哪盆花該剪枝椏了,她帶著春花忙得不亦樂乎。
舒筠被秋陽曬得渾身懶洋洋的,打算去尋管事看看賬本,別看這宅子是送的,里頭奴仆花園處處皆要開銷,宅子來得容易,守住卻難,她吩咐芍藥,
“你去幫王姐姐。”
扔下這話,自個兒沿著石徑出了這片院子,院子往西是一竹林,竹林枯落稀稀疏疏,遠處的湖光山色被竹林晃得斑駁陸離,順著彎曲的石徑繞出竹林,忽然瞥見前方石拱橋上立著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