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不傻,憑自己這點本事,往前沖不是找死嗎
賈代善卻是呵呵笑了起來,“你這傻小子,陛下這是在安我的心呢。”
“啊”賈赦撓頭,“那就好,那就好。”
雖然他還是沒弄明白,但只要能讓他爹安心,他就覺得好。
傅玉衡得了這句提點,心頭卻是明悟了幾分。
卻聽賈代善道“陛下是位性情中人,對咱們這些老臣一向厚待。如果老夫沒有料錯的話,等這次大軍還朝,敬兒就要從詹士府里出來了。”
這話明顯是話里有話,傅玉衡聽出點意思,卻又不敢肯定。但賈代善卻也不愿多說,只是讓賈赦領著傅玉衡去吃茶。
兩人給一旁的史太君行了禮,便一起退了出去。
等兩個年輕人出去之后,賈代善才滿臉笑容地歪在了靠枕上,口中連連道“好好好,這回退一步,當真是海闊天空了。”
史太君讓丫鬟倒了杯蜜水來,拿著銀湯匙親自喂他,柔聲勸道“你既有心要退,便別操這些心了,好生養著才是正理。”
“不操心了,不操心了,從今往后,都不操心了。”
從前原是他著相了,只一心想著兒孫不濟,他便更要奮勇爭先,好多給兒孫留些資本。
天子顧念著他這心腹老臣的臉面,并未表露出不悅之意,卻將考中進士的賈敬,放到了太子的詹士府。
追隨儲君對普通人家來說,自然是天大的恩典,只要儲君穩住了便是平步青云。
但對寧榮兩府這樣的世家大族來說,忠于陛下,只做純臣才是最穩的。
他們兩府的權勢已經足夠強盛,根本不需要從龍之功來錦上添花。
只是天子有命,他們也不得不從。
不過那個時候太子還小,賈代善兄弟倆都沒想那么多,只以為天子如此安排,是憐惜太子自幼喪母,要替太子培植勢力。
他們賈家是忠臣,君王但有所命,又豈能不遵從
可隨著太子日漸強壯,賈代善敏銳地察覺到,天子在不自覺地忌憚太子。
先是捧起三皇子,眼見三皇子不中用,又捧起了四皇子。
美其名曰磨礪太子的心性,但賈代善從十幾歲起,就給才五六歲的當今做陪讀兼護衛,只怕比他自己都要清楚他的心思。
只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往日里賈代善只看到了太子的危機,卻沒有看清自己的處境。
他自認縱然想著為兒孫謀福,對當今陛下也是忠心耿耿,他們君臣應不相疑。
若非他大兒子賈赦突然要浪子回頭,撒潑打滾求著他不要再上戰場,賈代善也不會知道,原來帝王的疑心,真的是不分人的。
他把這些推測都跟老妻說了,史太君也聽了一身冷汗,“這次真是多虧了赦兒。”
“不。”賈代善道,“應該是多虧了三駙馬。咱們兒子什么德性,你還不知道”
史太君想了想,也不禁點了點頭,與他商議道“那日后與傅家走禮時,是否要加厚三分”
“大可不必,只按最平常的來就行。”賈代善臉上露出贊賞之意,“這三駙馬年紀雖輕,見識卻十分老道。
他自知身份尷尬,不該與朝中大臣相交過密。頭一年與人走禮時,便是卡著規矩來的。
如此一來,既不斷了與朝堂的聯系,也沒有結黨之嫌。大家都可以放心與他相交,陛下也不會忌憚于他。”
賈代善越琢磨,就越覺得傅家走禮頗有深意。
可他哪里知道,傅家的禮之所以統一都薄,不過是當家人太摳,覺得送厚禮沒必要而已。
各中內情,賈代善都猜不透,史太君就更不會往別處想了。
反正夫妻二人都覺得,自家長子有這么一位良師益友,足夠受益終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