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對樊籠的玩家來說,不可捉摸,可對于附著在他靈魂之上的意識來說,卻格外坦誠。
那意識天真而又好奇地“看”了他許久。
半晌。
那意識開口了。
“我見過樊籠所有玩家的惡念,只有你,你明明也有貪嗔癡,可我在你的身上卻汲取不到任何惡意,找不到任何負面的情緒。”
燕星辰笑了。
他想到剛才這意識問的那些問題,知道對方困惑所在。
他反問對方“你殺過無辜的人嗎”
他其實覺得,這個答案應該是肯定的。
這么一個天生邪性的東西,指不定以前多么兇神惡煞。
但接下來的回答讓波瀾不驚的赴死者思緒一僵。
意識認真地同他說“我從誕生起就不見天日,真正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又談何害人呢
燕星辰怔了怔。
不知是因為那句“不見天日”,還是因為那句“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你”。
他呼吸的頻率稍稍快了那么一下,才說“那你覺得你是惡嗎”
那意識沒有回答了。
樊籠世界偏僻的角落里,沒有玩家發現的地方。
赴死者待在干凈得一塵不染的房間里,閉著眼,感受著那闖入他靈魂的意識的存在。
他們分明互相都在警惕著對方,互相都想著壓制對方,可在此時此刻,卻又你來我往地交流著。
在那一刻,燕星辰居然慶幸自己曾經不要命地撬動過樊籠。
他見慣了人心百變,欲念無窮,遮掩與欺瞞彌漫在虛假的海市蜃樓之中,讓人摸不到真實。
他從未揭下自己的偽裝,以約束自我作為保護自己的外衣,硬生生讓自己活成了個在貧瘠的荒漠中漫無目的地游蕩著的人。
那意識就像是一抹突然出現的綠洲,肆無忌憚,無拘無束,哪怕是惡念,都是懵懂而天真的。
他終于確認了。
他說“我知道你是誰了。樊籠,樊籠原來如此。”
“它不是玩家的囚籠,是你的囚籠。”
正在看著自己回憶的燕星辰此時還保持著清醒。
他知道自己正在看從前的自己的經歷。
他看著從前的自己同那意識交流到這一刻,剎那間什么都明白了。
原來如此。
原來如此。
記憶中,意識剛出來的時候還有些懵懂,說話沒有什么城府,像個蹣跚學步的孩童。
可那意識說話的語氣與嗓音,他哪里會聽不出熟悉的感覺
那是他最熟悉的人。
齊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