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良提著她的領子給拎到了自己的桌子上坐了,這張桌子只有三個人,另兩個也是軍官,都是正經的朝廷低級武職,并不是豪門親隨出身。他們只是出趟差,回去依舊在自己的營里當差,對祝纓就只有一點點好奇,并不熱絡也沒有競爭。
這一桌吃飯比那一桌要清凈許多,菜色也更好,量也足。
吃完飯,金良就安排了甘澤就去趕祝纓的騾車,自己揪著祝纓說“你別自己趕車了,得學學騎馬。趁著有驛馬,路上練練。上京以后一定用得到的。”
祝纓于是白天學騎馬,晚上讀書,心情好得不得了,對上京也沒了怨言,她很珍惜這樣的機會,愈發用功。心底的警惕一點兒可也沒放松鄭熹這么待自己,本錢可是花了不少,不曉得要找她要多少利息呢
她并不知道,這些對鄭熹而言不過舉手之勞,根本不用花他一文錢。正如于平、黃先生給她辦戶籍,連費的紙張筆墨,都是衙門的。然而這些對她而言,是上天入地求也求不來的。
祝纓再珍惜,也架不住老天下雨。下雨,就不適合她這樣的新手再練習騎馬,雨天趕車也比晴天難不少。虧得是在走官道的情況下,她還能湊合,否則只會更難。
甘澤依舊過來幫她趕車,讓她進車里坐著,張仙姑十分過意不去,一迭聲地道謝。甘澤道“不礙事兒的,我本來就是要趕路的。”祝纓也穿著蓑衣戴著斗笠坐在車轅上陪著他,說“我學著點兒,明天再下雨就能自己上手了。”
甘澤道“美的你下雨可不同晴天,晴天上手快,雨天可不行。進去吧,這鬼天氣這個時節怎么還下雨這會兒都快冬天了,下雪都使得了”
當天晚上雨停了,第二天趕路的時候又下了,第三天依舊是白天下雨夜里停,十分邪門
第四天的時候,沈瑛看著天上落雨,有些躇躊,問鄭熹“要不,今天就不走了”他們還沒什么,女眷們也有車,淋也淋不著他們。但是雨天路滑實在難行,再出個翻車的事故就不好了。
鄭熹道“再走一天,走慢一點。明天還這樣就在驛站住兩天,等天徹底放晴。”
沈瑛道“好”又說天氣邪門。
鄭熹道“就這幾天,應該不致成災。”
“那倒是,秋糧已經收完了,只要不霉壞就不是大問題。”
兩人聊了幾句,又趕了一陣路。在下一個驛站停下的時候,沈瑛道“還是不要趕路了吧這雨總不停,有驛站就先歇下,為趕二十里路,被困在路上就不值了。”鄭熹對沈瑛道“今天趕路很值得,瞧,那是誰”
那邊檐下蹲著個百無聊賴的身影周游
周游是與鐘宜一路的,他們比鄭熹等人早幾天動身,走的時候鄭、沈二人還出城送行的。知府死了的時候周游就想走了,鐘宜硬是等了幾天,等知府出殯了才走,這樣顯得自己并不心虛。但又得比鄭、沈二人回京早,因為他出來得也早,不能回去的太晚顯得比晚輩無能。
方方面面都考慮到了,就沒料到天公不作美,一場雨將他們困在了這里,而鄭、沈二人冒雨趕路又追上了行程,這下要一起回京了。
兩路欽差的奏本早就已經一個賽一個地送進京了,奏本中各自陳述,已隔空在御案上小小爭搶了一回功勞。
鄭、沈二人不急,他們出京晚、差使辦得也利落,鐘宜就不行,他出京早,還是個爛攤子,干得看手段雷厲風行看效果是拖拖拉拉。
如今又遇到了,眼見又是一場暗流涌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