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仙姑躥過去把門給插上,又把窗戶關嚴。
祝纓問道“您這是怎么了”
張仙姑壓低了聲音問“那個,就跟咱們車后頭那個,到底怎么回事兒啊”
“哪個啊”
張仙姑道“少跟我裝算就,你幫著抬車的那個你主意大了,什么都能安排好,我們也幫不上你的忙,都聽你的。可你不能這么安排你現在是什么樣兒弄她過來,算什么你想干什么”
“不是我弄的,我要安排也不安排她跟著。她就是自己的主意。”
自打祝纓做了官兒,張仙姑很自然地就不打女兒了,連順口罵兩句都少,這回是真急了,反手就要打祝纓“都說了,別招人家”
“我沒弄”祝纓抓住了張仙姑的手,“跟我沒干系。她還給府城姓許的修墳的呢。”
張仙姑心里不安,道“修完了墳還不回去那她這是為什么呢她別是盯上你們兩個了吧你和花兒姐。對,花兒姐。你不懂,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著,你的事兒,不能叫人總盯著你。知道不”
祝纓道“腿長她身上。她不跟咱們一處,我也能應付得了。您要真不放心,那我法弄她走”
張仙姑氣道“兩個孤身的小娘子,一個腿腳還不方便你要把她弄哪兒去呀”
祝纓看張仙姑極憂心自己,她雖不怕小江,也不能不顧及母親。她說“那這樣,她這一路也就是為了散心,覺得無趣了自己也就離開了。咱不招她,行不
自己的路得自己走。
咱們是走官道,她半路要是走偏了,我也不能官兒不做就追著她去照顧。她什么時候離開我也不干涉。她要一路跟到底,又要回去了,我給她開張路引,讓她拿著回京。她要是留著也住下了,我就當她是治下一個游方的女冠一般的待。
她要真有歹意,我也不會慣著。您說呢”
“她都給你通風報信兒的,能有什么歹意”張仙姑說,“你別招惹她叫她真的生出怨恨來就行啦”
“好。”
“唉,也是個苦命人。你可不能招惹苦命人吶。寧可早早得罪,不能勾著人家”
“我懂。”
此后一路,祝纓也說話算數,沒有主動跟小江搭什么話。小江也還輕輕松松跟在她的車隊后面。
隨行的商隊卻又產生了變化。他們中的大部分人并不跟著祝纓到目的地,出發的時候祝纓與他們講定了,每隊幫她帶一車的東西。商隊要離開,車和車夫商人們要帶走,祝纓就得另雇車給她送到目的地。
好在一路走來已行了很遠,此時再要雇車去她赴任的所在就不太難了。走一個車隊,祝纓就再雇一輛新車。
陌生車夫的加入,又給祝纓的車隊添了新的麻煩語言不通。
其時,一個人到了陌生的地方,憑一口鄉音就能認得出同鄉。一開口就知道是不是自己人。祝纓的家鄉與京城已然有不短的路,語言與京城也有了一些差異。大部分人的官話說得都不很好的,祝大和張仙姑到了京城,也因口音問題被人說過。但是只要說得慢一些,彼此之間的交流問題還不大。
不幸從家鄉再往南走,走不太遠,祝大和張仙姑就有點聽不懂人家說的方言了。小吳、曹昌、侯五、杜大姐乃至祁泰父女更麻煩,他們幾乎全都是京城人氏,在此之前這輩子從來不需要懂別的地方的方言。
主人家可以聽不懂外地話,反正他們一般也不大跟臨時雇的車夫打交道。小吳等人就不一樣了,他們還得跟車夫有點交涉。尤其是鄭奕派著駕車南下的幾個車夫,大家都是趕車的,走路時怎么走,牲口怎么照顧,多少要有點溝通。
他們只得連說帶比劃。都是出門在外的人,彼此有些經歷還是相通的,倒也湊合著過了幾天。
祝纓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忙把最后兩支目的地是祝纓赴任之地的刺史治所所在的商隊頭領請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