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媛道“阿叔,識字碑我也拓了些回去,已將上面的字都認全了。我也不用當什么厲害的博士,我只要能看得懂文字,自己也能看得懂奏本、能寫奏本就行。我也不用寫得多么的好,或者件件都要自己寫,但我得自己會。”
祝纓道“那會很累。”
蘇媛道“阿叔真有趣,聽說山下人喜歡教化蠻夷呢,你們那個刺史就愛干這個。”
祝纓道“屁的教化,鞋不能光好看,還得合鞋,能走路。”
阿蘇洞主和蘇媛對望一眼,阿蘇洞主道“就是這個就是這個兄弟,我要孩子學你這個本事你愿意教她多少就教多少,一丁點也夠了。”
祝纓道“可以。”
阿蘇洞主滿臉喜色,祝纓倒無所謂,她不在乎帶個大侄女教學。
蘇媛與阿蘇洞主下山前已商量過了,扮作男子行動會更方便,結交一些能人也方便,就執意要做男子裝束。蘇媛想帶幾個“伴讀”,三男三女,皆是寨中與她年紀相仿的富人子女。
祝纓也答應了。
“教化蠻夷”這種功績不是想要就能有的,得人家也愿意,還得能教出個樣子來。祝纓計劃里并沒有非完成這一項不可。眼下這別人求也求不來的好事她的好義兄主動送到門上來了,祝纓又豈有推辭之理
僅剩的一個小問題就是蘇媛裝作男子“蘇媛”這個名字就不太合適了。蘇媛也覺得這名字失之柔軟,請祝纓再給她取個化名。
祝纓道“鳴鸞,可以嗎”
蘇鳴鸞,你說是男名也行,說是女名也行,與蘇媛的本名意義一致,只是不知道有沒有忌諱。
蘇媛聽了,道“這就應該是我的名字”然后才對祝纓說“嗯,把本名告訴人容易被詛咒,不過我看山下人都這么叫,應該也不礙事”
祝纓點點頭。
阿蘇洞主道“那就這么定了”
阿蘇洞主到過縣城幾回又跟外甥聊過,知道山下也重“師徒之誼”,就鄭重準備了一份禮物,為“蘇鳴鸞”辦一場拜師禮。也照著山下的規矩,準備了肉條之類,請祝纓坐下,讓女兒拜師。
蘇媛改作男子裝束,對外稱作阿蘇洞主的孩子,一般人看到男子裝束就默認她是洞主的兒子。洞主四個兒子,山下人也分不清誰是誰。有人要問,就說是蘇媛的孿生哥哥,則見過“蘇媛”的人看到“蘇鳴鸞”便也不覺得有太大的違和了。
阿蘇洞主在縣衙附近為女兒置了一所房子,帶同伴讀、侍從都住在這里。每半月回來一次,一住就住半個月。安排好女兒,阿蘇洞主也不跟著聽一課看看老師究竟如何,拍拍屁股就回家去了,留下一屋子的小鬼兒當家做主。
蘇鳴鸞這處宅子比她們在山寨里小很多,兩進,她將前面一進改成了大書堂,大家伙兒就在這里讀書。
拜師的第二天,她便帶著伴讀去縣衙請祝纓指點。
祝纓道“我要知道你們現在都學了哪些東西。”
蘇鳴鸞道“我會山下的話,識字碑上的字差不多都識得了。他們已經在學說話了。”
祝纓與她的伴讀們交談,知道他們互相之間都是親戚。阿蘇家管的寨子就那么些,與山下豪族一樣,差不多的上等人家也是互相通婚的。這六個人,有三個是蘇鳴鸞的表親,兩個是她的堂親,另一個是巫醫的族親,巫醫的家族也是與寨中富貴之人通婚的,不過與蘇鳴鸞家的血緣稍遠一些。
聊不幾句就切回了奇霞語他們的福祿方言只剛剛入門,他們與蘇鳴鸞的學習進度不同,不得不更加刻苦。奇霞族沒有文字,他們連拿筆都要現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