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纓將一切都計劃好了,她這次到州城來還要同冷云再談另一件重要事情分成。
就是稅收的分成問題,層層上繳,得將這個比例給談下來一點,要求南府往州府繳的比例是不是減一點又或者是固定一個額度。與冷云談妥了之后,她就可以據此再與自己手下四縣再談一下南府從四縣抽成的比例。這也有利于清償逋租。舊有稻米的成例不易談下來,新種的宿麥的分成得跟冷云好好說道說道。
薛先生眉頭輕皺,祝纓卻怎么也不肯松口,她差不多能夠確定,冷云又著急宿麥,至少有薛先生的進言。
薛先生從她這里得不到支持,哀聲嘆氣:“如此,又要蹉跎數載啦。不瞞大人說,我年過四旬,依然一事無事,實在慚愧。”
“怎么會是蹉跎呢一年有一年的收成。”見薛先生還是愁眉不展,祝纓便又給他出了個主意“先生不妨將自己關切的事情同冷大人仔細聊一聊,或許,冷大人有不蹉跎的法子呢冷大人不拘小節,卻也不誤大事。”
薛先生咬唇不語,思忖著這個建議的可行性。祝纓道:“選個好時機。”然后就再也不提這事兒了。
丁貴快步走到門口,沖進來一探頭,又作躲閃狀往后退了出去。
薛先生不好意思再留,道:“祝大人有事,我便不叨擾了。”
“能有什么事除非朝廷有事,否則,眼下刺史府最大。”
薛先生瞥見丁貴手里拿著公文,拱一拱手:“大人這幾天都能見著刺史大人的。”
祝纓將他送到了門外,順手從丁貴手里提過公文,笑罵:“狡猾。”
這公文很薄,而且看上面的編號是她昨晚才看過的,祝纓順手將公文飛到了桌子上,又讓丁貴去將三個縣令與莫縣丞一并叫過來再開一個小會。
四人留意著祝纓的動靜,薛先生來而又去他們都看到了眼里,一聽召喚馬上就過來了。
祝纓道:“已見過刺史大人了,明日會上大伙兒將準備好的事務如實匯報即可。”
四人都答應了。
祝纓又說:“還有一件事,新任福祿縣的縣令,不幸殂于途中。明天對冷大人回話的時候,不要再提及等福祿縣令到任如何如何的字句了。”
四人心中一凜,關縣令對莫縣丞使了個眼色,頗有恭喜之意。莫縣丞先是一喜,繼而一驚壞了,準備不足若是個代理事務的縣丞,縣令就要到了,他只要保守回答一些問題即可,有事都推給馬上到任的縣令,有什么難題等縣令來了跟知府、刺史回答去。
現在縣令死了他就得頂上可他沒準備啊莫縣丞開始冒汗,他又想起來之前在府衙的時候,其余三縣都爭了好些個東西,唯他因“就要不是我之職責了,凡事做到一半縣令便來,此事不一定就能做下去,也是無用功,不如守成”,他幾乎沒說什么
莫縣丞心里慌上了。
沒有縣令頂缸了祝纓交到他手上是那么好的一個攤子,接下來有不好的地方就全是他能力不足,不是新縣令不懂事兒了。
莫縣丞悔得要死。
其余三人已將自己的腹稿改了一遍,都起了絲哀傷。到這么南的地方為官,就是這樣,不是前途未卜,而是生死未卜。即便是南方人關丞,也有些不甚自在。
幾人稍談幾句,祝纓便讓他們重新準備,明天好去見冷云。
祝纓帶著縣令見冷云,也是做足了禮貌,她雖然很快就能進去,仍是將該走的步驟都走完而非直接闖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