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五接了拜帖,問道:“就他一個人嗎”
“對,就他一個,還帶了禮物來。”
侯五道:“人進,禮不能進。大人的規矩,他老人家不點頭,誰的東西也不能進咱們府里。”
“知道。東西攔下了,老侯叔,你快給遞進去給大人吧。別大人歇下了再驚攏了他老人家。”
“你又不是不知道,大人幾時睡這么早了等著。”
祝纓此時正在書房里呢,宿麥播種的速度尚可,她每天都盯一下進度。此外還要讀一會兒書,她識字不比別人晚,但早年條件實在太差,不能做到博覽群書,只好不停地補課。京城拉回來的書,除了給府學的,她自己也看一些。如今手上錢多了,還不時派人往州城采購一些書籍。有想要看而不湊手的,就直接寫信給冷云,向他討要。冷云要沒有,她再湊一批往京城想辦法。還要堅持練字,她的書法是短腿科目。
侯五敲了敲門,項樂開了門:“什么事兒”
侯五道:“荊綱的帖子,求見大人呢。”
祝纓在里面聽到了,將手里的筆,放了下來:“現在”
“是。”
祝纓道:“請吧。”
侯五忙跑出去,先叫了丁貴等人過來書房伺候,自己跑去引荊綱進來。
項樂繼續站回了祝纓的身后侯五將人引來之后就退出去繼續看著門房。出來看到丁貴正端著個托盤,上面放著兩盞茶,侯五說:“人還沒來。”
丁貴就往一邊避了避,預備荊綱進來之后再端茶進去。
丁貴沒有想到,自己只停了這么一下,就很久沒能再進書房里去荊綱在里面與祝纓好好地溝通了一番。
荊綱看起來與章司馬年紀差不多,氣質上也略有相似,不過沒有章司馬的官樣子,他白皙,個頭微矮,但也儀表堂堂,與他的兄弟荊五郎是截然不同的樣子。荊綱也很快打量起這處屋子以及祝纓。
屋子是標準的后衙第一進,當中一間設座,日常見客便是在這里了。取了里間做了個內書房,里面明晃晃點了數支蠟燭,家具都是竹具,青色已淡,表面微微泛著光,想是已用了一段時間了。靠墻幾個竹制的大書柜,里面擺滿了書。墻上掛兩幅書法,就著書房明亮的光線,能認得其中一幅落款是劉松年。
天下文宗荊綱心里一沉。
祝纓就坐在兩幅字的前面,這是一個年輕得讓人驚訝的知府,沒有蓄須,讓他顯得年紀更小了,簡直像是哪家府邸里的小公子一樣。他穿得很隨意,一身薄綢衫,沒有戴冠。
荊綱先見禮:“拜見府君大人,深夜打擾,實屬冒昧。”
祝纓道:“哪里哪里,請坐。”
兩人就對了這么一句話,祝纓還沒來得及喊上茶,更沒有來得及問他的來意,荊綱突然哭了
痛哭流流,痛心疾首,一旁的牛金都要擔心他是不是心疾要發作,是不是得請后面大娘過來看一看,就怕再晚得出府找江娘子了。
荊綱不但哭,還跪下了:“府君慚愧啊無顏見父老啊舍弟竟然鑄下這等大錯都是下官管教不及,才叫他這么不知進退家父家母年邁,精力不濟,又管不得他。還是下官的錯呀”
他哭到最后癱到了地上雙腿連蹬了好幾下,就差打個滾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