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仙姑以己度人,只擔心她太累,不知祝纓是一點兒也不覺得累。她先帶人往河東縣看了一看,她還記得上次私訪河東縣的時候有幾個村子似乎是隱瞞的戶口、田畝,這次就故意經過這幾個村子。
王縣令的心里,現在只有兩件事:一、糧食,二、甘蔗田。他便順水推舟,追查:“知府大人路過的是什么地方如何檔里沒有查”
扯了祝纓的虎皮當了他的大旗,找了個絕佳的借口開始清查起隱田來。
祝纓從河東縣劃了個圈兒又奔到了福祿縣,福祿縣又是另一種情形。自祝纓走后,莫縣丞的能力比祝纓差著不是一點兩點,蕭規曹隨仍有不足之處,勝在還沒有額外生事,百姓自己干活都很順暢。
莫縣丞接到消息,將祝纓迎到了清風樓歇息,祝纓道:“你不必管我,只管忙你的事去,我明日就去阿蘇縣。”
莫縣丞道:“奈何太匆匆”
祝纓道:“我又不是沒奉承過上官,咱們就不必客套啦。你將正事辦完,我不與你講究這些虛文。”
莫縣丞就想與她講些虛文,他也想在蔗糖的生意上再分一杯羹,又沒有一個平衡好蔗糖與福橘的方案,非常想請老上司給出個主意的,他都要
祝纓想的卻是:福祿縣有一樁特色,將此事做到極致,必可長久。
因此她并沒有多留,稍作休整便往阿蘇縣去了,徒留莫縣丞望著她的背影嗟嘆。
往阿蘇縣的路是祝纓走得極熟的,隨從的人心情也頗輕松,完全不似上回伴同韋伯中去塔郎家寨子時的緊張戒備。按照經驗,最多也就兩到三天就能到了阿蘇家的大寨,路上的一些小寨也是以前住宿過的,其中小寨主也都很熟識。
不意離大寨還有半天路程的時候,祝纓正在與蘇喆說話,對面突然有人以利基語問:“是府君嗎”
蘇喆當時正坐在祝纓的身前,兩人共乘一騎,說著些到了山寨她要好好招待“阿翁”的話,聽到利基話,小姑娘像被踩到了尾巴一樣:“利基的人哦怎么到我家來啦”
祝纓與她一同望去,見是塔郎家的一個青年,首帕上也簪著一朵花,并不是上次那個險些惹禍的人。祝纓認出他是郎老封君身邊的一員干將,與郎娘子身邊的人斗毆的時候打架十分勇敢的那位。
她道:“你不護衛老封君,到這里來干什么”
那青年鞭了幾下馬,笑嘻嘻地道:“大人我是去給我們老舅爺送信的,剛才聽著歌聲走岔了路。還說要白浪費功夫費腳力,哪知遇到了大人,一點兒也不浪費了。”
蘇喆嘟了嘟嘴,心道:這老男人笑得好假。
祝纓指了一條路,道:“從這兒走就到塔郎了,別再走岔了。”
青年仍舊笑道:“見到大人就不會岔了。我也得趕緊回去了,我們老舅爺也快到了哩。他是特意到家里,就等著見大人呢。”
祝纓道:“他到了塔郎了么”
“是呀”
祝纓道:“那我過兩天可要去塔郎一趟啦。”
青年道:“那就說定了我這就回去告訴我們洞主。”
祝纓微笑點頭,青年打著馬,飛快地跑掉了,蘇喆小聲地說:“他肯定是守在這兒等咱們的。”
祝纓道:“他怎么知道咱們會這個時候過來的呢”
蘇喆道:“他們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