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人們還記得當初與她約定時的一些說法,比如之前頭人們與祝纓約定的“雙方的人犯法時歸誰管”之類。
因為五縣都是梧州的,所以祝纓的意思還是:“按地域。”
本以為這一項會很容易就通過,不想喜金馬上說:“大人,這是說我的人只要到了別人的地方,就不歸我管了的意思嗎”
祝纓聽他這話的意思,是并非將五縣視為整體,眼里還是只有他自己家才算是“自己人”。答道:“別縣的人到你的縣里犯了法,也是你管。”
喜金道:“不是這個說法”
“那是什么說法呢”祝纓耐心地問。
喜金指著蘇鳴鸞道:“她誘拐了我好些人還有奴隸”
蘇鳴鸞道:“什么誘拐”
喜金道:“你敢說沒有別家的人到你家去”
蘇鳴鸞道:“哪里誰山里的羊沒有主人,到誰家吃草就算誰家的我這里水草豐美,羊愛來,我還能白喂羊嗎當然它就歸我了”
喜金道:“人是羊嗎那是我的人哼,路果,難道你的人就沒有跑到她那里去的”
路果咳嗽了兩聲,說:“這個事,是得說明白了。以后我家的人跑到你家去,你也得還給我。”
郎錕铻道:“誰知道哪個是哪個”
祝纓說的是花帕族,也就是錦族的話,既不用奇霞語也不用利基話。郎錕铻回答的時候就說他的利基話,蘇鳴鸞一般說奇霞語,但有時候奇霞語的詞匯不足,她就索性用官話來講。郎錕铻不好說她,山雀岳父卻說:“你莫說咱們聽不懂的話,當著咱們的面好講我們的壞話”
一屋子各種話,吵得昏天黑地。
祝纓漸漸聽明白了,就像她的別業有將近四百戶的常住人口一樣,一些人也往阿蘇縣那兒跑。
石頭這兒稅率極低,開荒幾乎等于沒有稅,差役也不重,多數是些巡邏打更之類的活兒。這里又安全,所以人愿意過來。
阿蘇縣在蘇鳴鸞的治理之下,糧食漸多,人不經常挨餓了,她是最早不拿人祭祀的,人命也比較安全。近幾年日子越來越寬裕一些,可能在山外看來,仍然是“蠻夷”,在山里各部一比,那就是很好的了。阿蘇縣的人越來越服她,她一個女子也才能坐穩這個位子。
也因如此,附近一些“窮地方”“受欺壓”的人就愛往阿蘇縣跑。蘇鳴鸞也都收下了,或另立小寨,更揀其中有用的人收入大寨里使其發揮效用。
塔郎縣與祝纓比其他三家也更早一點,他從中獲益雖不如蘇鳴鸞,但也有了一些不錯的苗頭,也有人往他那兒跑。不過有些有怕他把自己綁起來再送還喜金、山雀岳父,就往阿蘇縣跑。路果家那兒呢,就有人往郎錕铻這兒跑。
他們中的許多人,原本住的都不能說是屋子,一些奴隸干脆住羊圈,或者馬棚,墻都不是四面的。有些人還住地窖。有些奴隸需要戴枷才能保證不跑,有些奴隸趁機砸了枷也要跑。
蘇鳴鸞這兒很少隨意殺奴隸,還讓部分奴隸管田地、茶園。當然大部分的收入還是她的,但是奴隸干得好了,能得到少量的報酬。只要有機會,誰不想往更富的地方去呢何況蘇鳴鸞假裝不知道有人跑到她這里來了,只要進了阿蘇縣,在阿蘇縣或打獵、或種田、或做工,她也都不會特意抓人送還。她缺人。
喜金罵蘇鳴鸞胡作非為,要求互相不得收留逃奴。
路果雖然話少聲不高,但顯然是對這件事也不是很滿意的,他家跑出去的人,往阿蘇縣跑的也有,蘇鳴鸞倒有兩次還了人給他。以后奴隸們就學精了,不往阿蘇縣跑了,人家往塔郎縣去了
路果也大著膽子對祝纓道:“還有人跑塔郎縣呢。”
祝纓心道:怪不得郎錕铻不跟蘇鳴鸞對罵呢。
她說:“靜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