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己踱進了書房,也不點燈,坐在書桌前將黑綢蒙在了眼上。祝文跟了過來點了燈,又垂手退到一邊。
門外傳來腳步聲,祝文往外看了一眼,輕步上前,說“是青君來了。”
“讓她進來。”
祝青君腳步很輕地到了書桌前,叉手為禮“大人,新的會館您有什么喜好嗎”
祝纓輕笑一聲“讓你們商議的事,為什么又來問我”
祝青君理所當然地說“咱們別業也在梧州境內,以后少不得要用的,怎么能不問您的意思呢縱咱們名義上不是一個縣,外五縣也管不到咱們。您要愿意,我瞧著咱們設個縣也沒什么不妥的咱們別業比他們的寨子還強些呢咱們人可也不少。說起來是五縣,梧州的事,絕不能不問咱們別業。”
祝纓道“是嗎”
“嗯”祝青君用力地點頭,看到祝纓還沒摘下黑綢,她又用語言強調,“羈縻縣喜歡自己拿主意,咱們的別業,也不歸五縣管咱們家,自己做主也不要朝廷派傻官來,沒有一個朝廷的官比咱們做得更好咱們樣樣都好的,莊稼也種得好、手藝也好、學校也好,他們幾個縣,可沒這樣的學校咱們的兵也好”
“兵好”
祝青君道“對,就是上回報給大人的,老侯叔時常操練,比他們寨子里的兵可強多啦。我見過寨子里的洞兵。”
祝纓微笑道“你覺得什么樣的地方建會館好”
“咱們是獠人,”祝青君說,“朝廷真要能一視同仁,梧州便也不會察覺到大人的可貴了。越往高貴清凈的地方,越是這樣。我倒情愿靠胡商的地方近一些。這是我的一些小想法,要是大人覺得有道理,明天與他們商議地方的時候,我就往這上頭說去。”
祝纓點了點頭。
祝青君有點高興,道“那我明天就這么說”
“好,去吧。”
“哎”
祝青君又是一揖,高高興興地回房去了。
她才走,祝煉又來了。祝纓伸手將桌上的帖子推給他,道“拿著這個,明天給學里。另一張捎給青君。”
祝煉接了帖子,道“老師,還有一件事。”
“什么事”
祝煉道“就是會館的選址,老師有什么吩咐嗎”
“嗯不是交給你們了嗎”
祝煉道“我是說,別業。咱們別業也在新梧州境內,新梧州的事怎么能只由五縣決定呢老封翁與老封君還在那里,雖不大管事,姑姑也在呢,別業的產出怎么能忽略呢且我在學里這些日子才知道,還有爵位一說。老師為朝廷殫精竭慮這些年,學里子弟都羨慕您能干、升得快,可是您沒有爵位,沒有封戶。別業不一樣,它在羈縻州里,設縣就是羈縻縣,可以傳之子孫的家有產業,子弟不肖,不乏敗家者,將別業輸與別人也未可知。設縣、有了羈縻就不一樣了誰也奪不走”
他鼓起勇氣,說“如此一來,如此一來”
祝纓問道“如此一來,我要怎么向朝廷解釋呀”
祝煉怔住了。
祝纓笑笑“你想到的,我會沒想過先說會館選址,有什么想法”
祝煉吶吶著“那個,我想選離原梧州會館稍近一點的,互相也有照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