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朝會,太子能看得比較清楚的也就是朱紫衣衫,這些衣服上頂的人頭倒是越來越年輕好看了。太子知道,這其中有一部分是鄭熹保薦的,多是勛貴子弟。
王云鶴一月初發了狠,請旨,請皇帝把科考取士給固定下來,由科考選官,每年都開一科。仕林是聞風響應,朝上卻又亂成了一鍋粥。反對的人也很多,其中又以冷侯的意見最有道理。
冷侯認為,不開科就罷了,普通人讀書,他讀書自娛自樂,不做此非份之想。一旦開了這個口子,你每年讓人考試,考完了也有了名次卻又不授官,容易讓這些人心生怨念,一年一年的堆積,會出事兒。
王云鶴方則以魯王一黨的官員舉例,好多是未經選拔但是走了魯王的路子做的官,結果就是魚肉百姓。卞行由于被冷云針對過,被王云鶴特別拎出來又現了一回眼。
爭執不下之時,鄭熹也提出了一個方案現在蔭官只有個散官品階的也不少了,要考試,不如每年從這些人里先選拔出一批來。然后再考其他的。
各人多為門戶私計
一只鳥兒落在了樹枝上,踩下些碎雪,撲漱著飄落了下來,落到了他的臉上,癢癢的、涼涼的,太子伸手將碎雪拂去。
如果只是這樣,還不算太麻煩。王云鶴與鄭熹都不是死腦筋,他倆最后協調出一個結果來,把科舉給固定下來,每兩年考一次,每次取出三十人,備吏部選官時任用。蔭官子弟,也須至少通一經,經過考試,也可以排隊入選。其他如推薦、皇帝直接任命、監生內有優秀者等等,暫時還沒討論呢。
入夏后,又傳出消息來,說是胡人叩邊。太子也想安排個“自己人”去邊境上歷練,才張口,太子突然意識到,自己對兵事并無了解。且不說練兵、用兵,就算是朝廷將領他也不很了解。知道的一些,還是當年做趙王世子的時候偶然結識的。
他去問冼敬。
冼敬提醒他“太子結交將軍要謹慎。”
其實,冼敬對軍事也不是很了解。但是他知道,一個太子,跟兵權扯上了關系,通常會有大麻煩的。很巧的是,皇帝對軍事也不是很了解,但皇帝知道要派兵去增援,也知道要后勤供給保證。他還能拎出來鄭侯、冷侯等人咨詢一下,問一下派誰去合適。
好容易派出了兵馬,后勤又出了點小亂子,這還是北地累年的窟窿惹的禍。以每任官員都要為前任收拾爛攤子的情況,幾十年下來,賬看上去是平的,庫里卻是一團糟。
上一次調南方的倉儲平了一回,是應急。這一回再打,南方州縣又不干了,又說自己也很艱難了,北方有災,南方也不太平開始叫苦表功。
政事堂花了些功夫才把這事兒給糊了過去。
大軍北上,結果卻有些虎頭蛇尾。與胡人打了一場,互有些傷亡,沒等到決戰,累利阿吐在邊境打劫一番之后他引兵撤了
虧得此次行軍沒有突然糾集太多的兵力,否則這后勤就又要被扯出更大的窟窿了。
太子算看出來了,問題一直都有,只是一直送不到他的眼前,他也就不知道。王云鶴是對的,這個國家已經變得臃腫,現在就需要拋棄一些累贅,重選干練的官員,一振風氣。朝廷還要與地方上博弈,財賦之類,地方上不能留太多,須得由中央調拔
說到選人,王云鶴的辦法是極好的,直接由朝廷來選,當然也是為朝廷著想的。可惜,行起來是很難的。
由此,太子又想到了祝纓,想到了年初時那個單薄的壽宴。
都是南士
他是不是就是看到了朝廷的膠著難行,才要另辟蹊徑再引入另一股可用的勢力的呢所以他不是鄭黨,也不是王云鶴的人
眼前的亂局他又是怎么看的呢他憑南士,又能成什么事呢再引一股勢力入場,又有什么用豈不是更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