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事堂的氣氛這兩年來都比較緊張,王云鶴與鄭熹沒有明著撕破臉,但是也與之前一團和氣完全不同了。
遇到中秋節能再放個假,可以不用頂著王、鄭二位,政事堂的官吏們也帶著點兒期盼地準備著中秋節。人流往來都密了些,甚至有了一些小聲的談笑。中秋時節,也是豐收的時候。各地刺史雖然還沒進京,孝敬少了一些,不過朝廷過節會發些東西,又有祭月、拜月等等熱鬧事,還是很令人期盼的。
聲音傳入鄭熹的耳中,他像是聽到了又像是沒聽到。
邊將們很懂事,沒有大肆宣揚這場大敗。即使內容駭人,即使發生了慘劇,必有人流離失所,四城禍事必會傳到京城,但是現在,整個京城是無知且快樂的。
鄭熹想明此節,心神漸定。旋即又想起另一件事來冷將軍敗了,忠武軍也沒得著好,難道王云鶴就能坐得穩了么
他更鎮定了。
另一邊,王云鶴也不出意料地接到了忠武軍的敗績,他輕輕地將這一紙文書放下,起身踱向鄭熹的屋子。
二人已經分房署理事務很久了。
看到王云鶴過來,鄭熹門口的小吏顯出驚駭的神色來王云鶴來了
他大聲地向王云鶴行禮,王云鶴平淡地看了他一眼,將他看得雙股戰戰。里面,鄭熹的臉上又是一派的從容之色,他整了整衣領,起身相迎。
鄭熹比王云鶴小不少,先作了個揖“您來了,請上坐。”
王云鶴點了點頭,與他相對坐下,道“出事了,朝廷不能亂”
鄭熹將冷將軍派人送來的戰報遞了過去,王云鶴恰也拿了忠武軍的那一份。忠武軍也是機靈鬼兒,沒有直接報給皇帝,而是報給了王云鶴。到了生死攸關的時候,傻子也知道誰更可靠。
兩人對了對手上的信息,非常有限。事發突然,冷將軍與忠武軍的張將軍都被打懵了,一旦潰敗,再遇到城池被洗劫,更亂,他們身在其中并沒有能力將所有的訊息匯總呈報,只能給一個含糊的說法敗了,被搶了,敵人跑了。
至于敵人實際有多少人、自己還剩多少人、敵人現在在哪里、已方地方上的受損情況等等,一概不知。只是知道四座城的長官被殺了兩個,一個跑了下落不明,只有一個還活著,但是重傷現在生死未卜。
拿著這樣的戰報送給皇帝,皇帝除了生氣、或許還有害怕,也拿不出一個可行的主意來,還得政事堂先商議好了。
如今冷將軍也吃了癟、忠武軍也倒了霉,誰也別笑話誰。
王云鶴先開口道“危急之時,你我當為國相忍。外敵當前,再起內訌,是亡國之兆。不特百姓陷于水火,你我怕也是要去君子營走一遭了。”
鄭熹深吸一口氣,低聲道“這樣對陛下講是不行的,如今應該悄悄的把將軍們請來,請教一下有什么補救的辦法。”
王云鶴道“軍事即民事,沒有財力支撐這仗打不久。把竇尚書也請來吧。”
事不宜遲,兩人飛快地叫人來。很快“好像有大事要發生”的消息就傳了開來。
自從先帝駕崩之后,鄭侯雖然老邁,反而活躍了一些。他與冷侯都到了政事堂,再一看竇尚書也在,王云鶴與鄭熹居然坐到一起了,都知道出了變故。
王云鶴等人坐好了,示意他們看一看戰報,竇朋一看,臉上便是陰云密布。鄭侯、冷侯先是罵“廢物”又罵前線是蠢貨,不聽勸。
鄭熹道“您二位且慢生氣,此事得有個說法”
鄭侯道“中了驕兵之計罷了”
冷侯道“屢次提醒,小兔崽子們不聽,有什么用以為自己年輕、老頭子們是年老膽小、過時了”
越想越氣,又罵一頓。
王云鶴道“算賬也要往后壓一壓,先說說如何善后吧”
鄭侯道“胡虜食髓知味,怎么會淺嘗輒止呢必有后手甭想那么多了,備戰吧老王你琢磨的那些個新軍還嫩著,眼下官軍也是一堆的毛病都不頂用。”
王云鶴道“他們手上現在還有多少兵也不知道如今能調多少兵呢又有什么補救的辦法呢”
鄭侯道“不在數目”
哪怕有空缺,擠干了水份之后單論數目肯定是可觀的。如果連人口都比不過胡人,還談什么天\朝上國問題是頂不頂用人家跑得快,一千人能打出三千的效果來,你有兩千人,有屁用
王云鶴是個聰明人,但是對戰爭也僅限于讀史、讀兵書,他沒帶過兵也沒上過戰場。他成年之后,天下基本上就太平了,他沒有親身經歷過戰事。這些日子他也補了一些兵制上的問題,但那是兵制。屬于“練兵”,從練到用,還是有一個質的變化的。還不是他親自操練。
他抓緊時間問了鄭侯幾個問題,鄭侯也問了王云鶴對累利阿吐的看法,雙方不得不交換了一下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