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侯說了許多話,顯得疲憊不堪。
眼見該說的也說了,唐善便開始使眼色,金良含淚點頭,準備打一個圓場,勸祝纓離開大帳好讓鄭侯休息。
祝纓卻沒有馬上離開,而是問鄭侯“就算要瞞著營中上下,也該讓鄭相公知道。有他在京里,萬一有個意外,他也能從中轉圜。”
鄭侯微笑道“會的。”
他的聲音已經很低了,祝纓想了想,道“您安心養病,臨陣換將,便是我這樣的外行也知道是不行的。”
鄭侯含笑點了點頭“知道了,我說的事,你也要留意。”
“是。”
鄭侯緩緩閉上眼睛,胸口輕微地起伏,祝纓一揖,與金良退了出去。
因做了支度使,祝纓在這大營里也有自己的一小片營地,當晚她就住在大營這里。稍稍安頓下來,她提筆給鄭熹寫了一封言辭含糊的信,暗示了鄭侯的身體問題,并且寫了自己的意見似不宜輕動,不若尋一名醫。
然后將這封信派人送回了京城。
京城,鄭府,鄭熹很快收到了祝纓的信件。
他的眉間有道淺淺的豎痕,將祝纓的信件拆開掃了一眼,又從抽屜中取出了另一份信件,將兩件并排放到了書桌上。
心中最后的一絲僥幸也消散了。
鄭熹痛苦地抬起手,蓋住了自己的眼睛鄭侯這次的病,看來是很嚴重了。
許久,他放下了手,又將兩封信仔細研究了一回,便命人去找鄭奕過來。
鄭奕腳步輕盈,臉上有一點點的高興,進了書房張口就是一句“七郎可是要我做什么事誒你怎么不高興王云鶴不是病假了么”
鄭熹道“先別動他。”
鄭奕道“這又是為什么他這一輩子風光得也夠了,權傾天下二十余年,上一個有這等威勢的還是龔劼。既然老病了,何不休致還能留下最后一點體面。”
鄭熹道“他休致了,他的徒子徒孫會發瘋的”說著,將右手邊的信件往前一推。
鄭奕上前兩步,伸手按在信紙上往自己的方向一抹,信紙錯出桌沿一寸,被他捏在了手里。匆匆掃過,鄭奕問道“消息確切么”
鄭熹又指了指著另一封信“子璋送來的。”
鄭奕又提起了這一封信,比著一看,道“那就是真的了,要快些派郎中去不對,請旨派御醫”
鄭熹道“那樣阿爹的心血就白費了。”
鄭奕一怔,旋即道“是啊萬一那群人借機生事,要叔父回來就壞了才將將有了起色就要放手,臨陣換將,后來者敗了,也顯不出叔父之能,勝了,叔父為了作嫁。我看,多半是冷侯吧”
鄭熹道“不好說。”
鄭奕道“王相公的徒子徒孫們恐怕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的。他們要再弄個什么見了鬼的忠文忠武的出來”
鄭熹垂下眼瞼,道“阿爹倒有個想法。”
鄭奕道“叔父有安排,你該早說呀哎,要不要把溫岳他們叫過來一起議一議”
鄭熹道“溫岳我自有安排。”
“別再安排了,眼下這是多么好的一個機會啊軍功最重我都想去了。”
鄭熹道“京城才是你熟悉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