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秀咽不下這口氣,拿了些錢出來,找到了苦主去告余清泉。
陳萌問兒子“那安仁公主呢”
“這與安仁公主有什么關系”陳枚也是一怔,“我再去打聽打聽”
“去吧,打聽得仔細些,莫要被人察覺。”
陳枚笑道“不會的,阮秀酒一多了就開始故作神秘,裝不兩下,你不理他,他就全說了。”
陳萌嚴肅地說“越是這樣,越說出來的話你越信是不是一旦故意撒謊,你信了,豈不是要誤事”
陳枚縮了縮脖子,老實答應了。
雖派了兒子當坐探,陳萌也沒閑著,仍是派了衙役接著打探消息。
兩天后,雙方都有了反饋,陳枚回來說,阮秀不知道安仁公主的事,只是針對余清泉。衙役走訪得知,確實是有人給了苦主錢,而苦主家確實有兩塊地,本來勉強夠得上小康,結果魯王來一刀、安仁公主來一刀,最后余清泉來一刀,苦主家徹底撐不住了。阮秀與余清泉的沖突也是事實,且有證人。
陳萌于是再審苦主,苦主道“是有個好心人見小人一家老小衣食無靠,賞了幾串錢。小人既緩過一口氣來,自然要奪回祖產小人家產被奪是實。”
“教唆你告余清泉可教唆你告公主”陳萌認真地問。
苦主臉上茫然了一下,道“告的只是他,公主占了我的地,也是實。大人問案,小人從頭講起,魯王、公主都占過我的地啊”
陳萌又查了苦主與余清泉之間的交易,苦主無病無災、有家小要養,就突然把賴以生存的田地給賣了,還不是賣給自己的同族。完全不合常理。再說價格,也比市價要低不少,苦主還說“并沒有給我們那么多錢。”順便告發了余家還有隱田的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陳萌深感自己運氣之差,只得再派人去查。
其實不用查,他心里早有了猜測,苦主所告有八分是真。
堂外旁聽的百姓議論紛紛,堂上的官吏卻一個個大氣也不敢出上司這回是遇上事兒了。在京兆府混的,沒幾個缺心眼兒的,一眼就看出來這情況有些不妙。
幾個精明吏目腦子轉的飛快。
案子怎么斷是很簡單的,只要還有點良心,結果是一目了然的。難的不是一個簡單的侵奪土地的案子,是案子背后又扯出案中案來。搶婢女的事可以不管,安仁公主呢
這個時候,不管是因為什么原因辦了某一派中的某一人,都要被懷疑是與這一派作對。僅僅這樣還罷了,審案過程中又多了一個安仁公主,她孫女兒是太子妃,就怕是針對太子有什么陰謀。
初審的時候為了立威立信,讓百姓旁聽了,余清泉與安仁公主都涉案,到時候只判一個余清泉,賬面上能平。不判安仁公主,陳萌威信掃地。在京兆這片地面上,名聲就不要再想了。
對付一個安仁公主,陳京兆占理的時候硬杠一下沒問題,但是投鼠忌器。
所有人都等著陳萌給個結論。
陳萌已非當年的吳下阿蒙,他鎮定地下令,命衙役接著查訪,然后宣布退堂,且把苦主一家安置在府衙附近。
他在等,等著余清泉的反應。陳萌的心里,對王云鶴要比對鄭熹尊敬得多,他愿意給余清泉一個機會。不到萬不得已,他也不想給余清泉、冼敬沒臉。
鄭熹已經做出樣子來了,學,總會吧鄭熹可是帶著鄭衍到京兆府來把事情給了結的。那件事,鄭熹做得實在漂亮。
陳萌心中一嘆父輩都盼能生一個像鄭熹這樣的兒子。
退了堂,他又命人送了一張帖子去給駱晟,委婉地讓駱晟勸告安仁公主快些把事給平了,把地給退了。您也不缺那幾十畝地,還回去,我給結案。我也不圖個剛正不阿的名聲了,你們也別拖累太子、太子妃。
陳萌覺得自己仁至義盡了。
萬沒想到,第二天早朝都過了,他故意慢慢地往外走,兩個人都沒有動作。
他卻不知道,余清泉那里派了個管事應付此事便以為萬事大吉了。富貴人家都這么干的,且他有買田的契紙,又不是強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