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個三十來歲的端正男子,一派恭敬。見了祝纓之后先恭維一番“尚書為國操勞,實是我輩楷模。小子冒昧打擾,萬分抱歉。只是小子忝為公主家令,事關公主,不敢不言。”
祝纓道“有什么事只管說。”
家令道“卻才安排府里,見后面屋舍狹窄、花園局促,恐不襯公主駙馬的身份。小子有心自行擴建,無奈拆移鄰居的費用有些超了。公主新開府,無有積蓄。不擴建,委實寒酸,失了天家臉面。”
恭安公主的駙馬,是鄭熹的兒子。
祝纓道“你把賬目列出來吧。”
“已經帶來了。”家令微笑著說。
祝纓看祝文接了賬目,道“我抽空看一看,你等答復吧。”
“那小子就等大人的好消息了。”
祝纓將這一份賬目一看,花賬上開的,他居然開得很克制,只比市價多要了五成,比那等虛報一倍的算好的了。
祝纓面無表情,恭安公主的給了,永王呢區別對待恐怕是不行的,就是也得給。她白跟皇帝討價還價這么久了
不給行不行呢鄭熹如果現在正在政事堂,或許可以,但他守孝在家,就絕不可以克扣。
如此一來,兩府的補貼就都得給祝纓只得從預算里再挪出一筆來,連同永王府有可能的費用,都給準備好了。
這件事她甚至不能對任何人抱怨,鄭熹于她算是有“知遇之恩”的。她從來走的都不是“鐵面無私”的路子,她一向是體貼的,是不能“忘本”的。
祝纓也沒怎么見過恭安公主,對這位公主也無甚敬意,按部就班地給她撥了錢。撥錢,還不能聲張,只能悄悄地給。
別人不知,家令又特意跑到祝府里來道謝“大人解了小子的困厄。”
祝纓道“用心做事,將來照顧好公主、駙馬的起居。”
“是。”
家令滿意地走了,他是不會管祝纓要如何平賬的。
祝纓不但要平戶部的賬,還要給鄭家尚主送禮。婚禮是在次年,但鄭家的準備,從現在就已經開始了。鄭府這樣的人家,自己有家底,祝纓主要是送錢,一共送出了兩筆錢,鄭熹都讓岳妙君收下了。
此時的鄭熹,人逢喜事,顯得年輕了不少,對祝纓道“到年末了,戶部正忙,你有事,不必每每親自過來。”
祝纓道“左右不過是那些事,也是做慣了的。今天是有件事,須得提醒一下。”
鄭熹問是何事。
祝纓道“二郎尚主,公主府不比自己家,心里得有個數別被下面的人欺瞞了。駙馬在公主府里本就有些尷尬,得多用心。”
鄭熹問道“難道你聽說了些什么不成”
祝纓道“也不是別的,公主的家令,得留意。他給我報的賬可不太老實。您的面子上,我只當不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這個時候我不想生事。
將來二郎自己過活,可別讓人打著他的旗號、他還不知道,白白當了冤大頭。他要是知道呢,自己好安排,知道自己的面子用在了哪里。”
鄭熹不置可否。
祝纓道“安仁公主為東宮惹了多少非議,她老人家如今這副脾氣,也不是一天養成的。丈夫、兒子都是好性子,給她慣的。把親娘孝順成這般行事,駱晟挨罵,就是活該了。”
鄭熹點了點頭“是這個道理。”
祝纓道“隨口一說。反正花的是朝廷的錢,又不用我自掏腰包。錢是朝廷的,事兒是自己的。”
鄭熹又點了點頭,然后問道“東宮如何”
祝纓道“這您還不知道么還是那樣,據我看是壞不了事的。殿下倒還坐得住,沒怎么聽冼敬折騰。”
鄭熹道“聽說東宮大郎不太好。”
“小孩子,是容易生病的,聽說已經痊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