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鯤道“你也不年輕啦,如何不辛苦”
“是啊,老嘍”
“嗯,歲數是不小了。我呀,早就看明白了,這人吶,壽極則辱。”
李丞相怔了一下,問道“您何出此言”
施鯤微笑道“天子守孝,以日易月。一月而除服。所謂冢宰,還真要再干三年嗎如今先帝已入土為安,該退的時候就要退。”
李丞相的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他才干了幾天的丞相這資歷才上來,兩朝丞相,癮正大著。
施鯤嘆氣道“你不肯放手政事堂,就容易放手人間門。我雖不想提,可你想想去了的王云鶴,何等艱難”
“那是”
“你不會也想干個二十年吧”施鯤含笑問道,“不為自己,也要為子孫多想想。”
李丞相的臉上表情變來變去,道“我要想想。告辭了。”
施鯤讓施季行送他出門,施季行見他心事重重的樣子,安靜地陪他走到府門外,不與他交談。眼見他上了車,施季行才折了回來,對施鯤道“阿爹,他看起來不像是想休致的樣子。”
施鯤道“他最好能想明白,如此一來,我也能向陛下交差。”
李丞相心事重重地憋了幾天,這一日,秋風乍起,宮中賜出杖幾來給他。李丞相的謝表還沒寫完,皇帝就批準了楊靜的請求。
李丞相只得無奈地上表請求休致,皇帝痛快地同意了。
李丞相心中難過極了,扶著杖,站在政事堂里,不舍地打量著這里的陳設。竇朋等人也不來打擾他,由著他與這地方做最后的告別。竇朋心中升起一股凄涼之感,同情地看著他孤獨的背影。
幾人都很安靜,忽然,一陣腳步打破了這樣的寧靜冷云踉踉蹌蹌地跑了過來,冷侯死了。
政事堂大驚
鄭熹問道“可是屬實”
冷云道“我能拿這件事開玩笑嗎我要見陛下”
鄭熹道“好你只管安排好家里,別的不用你管,我們自會處置”
冷云點點頭,抹著淚又往宮中奔去請見。知會了鄭熹,就不用擔心冷侯的身后事辦不好了。
事實上,冷侯身后,極盡哀榮,一應禮儀都比著鄭侯當年的來,甚至比鄭侯當年更讓人悲傷。
連皇帝都親自去祭奠了一回,朝廷大臣、宗室貴戚們也都齊聚冷府。
祝纓與陳萌看著府中人來人往,忙忙碌碌,陳萌道“除了缺一個丞相兒子,冷侯的身后也不比鄭侯差。”
話有些刻薄,祝纓卻比他還刻薄“他一死,造反的人都安全了幾分。由此觀之,朝廷確該一大哭。”
老將已凋零殆盡了。
如今的將領,打過的最大的一場仗就是與北地胡人之間門的戰爭。那些人沖鋒陷陣的本事是有的,卻都缺乏“統籌”的經驗。他們只聽鄭侯、冷侯定下大略,然后分頭領兵行動。此外還有一個祝纓,她倒是有統籌的能力,但又沒有前線領兵的經驗。
冷侯是最后個有這樣的能力、并且能力被證明的人了。
第一關,熬過去了。朝中武將,再沒有值得我忌憚的人了。祝纓暗暗地想。,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