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的沉默中,手機上刺眼的白光照在祈行夜的俊容上,他怔愣在原地,心臟沉重。
到底,怎么回事
祈行夜的目光轉向樓梯下面,然后,他慢慢睜大了眼眸。
明荔枝在打掃,將翻倒的桌椅歸位。
但是在祈行夜的視野里,地板上拖行著長長血跡,墻面鮮紅如血水爆裂炸開,一具血骷髏頹然垂首靠坐在墻角,四周還散落著數根被切斷的數米長手臂,已經超出了人類構造,甚至稱作觸須更貼切。
窗戶上,也留下血手印,血液一直蜿蜒流淌到窗臺上,像是有人絕望掙扎想要破窗離開,卻最終死在這里。
在明荔枝面前,就有一灘爛乎乎的紅肉,像是人的器官。
他卻沒看見一樣,抬腳就要踩上去。
“別動荔枝”
祈行夜瞳孔一縮,長腿一邁立刻撐著二樓扶手一躍而下,三步并作兩步沖向明荔枝,趕在他落腳之前,一把將他拽了回來。
明荔枝一個趔趄,眼神茫然“老板”
“你沒看到地上”
祈行夜指向他腳下的地板,想要問他為什么眼看著血肉還要往上踩,可余光掃過,地面上什么都沒有。
仿佛祈行夜剛剛看到的人類臟器,只是錯覺。
連同地面和墻上的血跡,也都消失不見。
祈行夜愣住。
“老板”
他回神,指著自己剛剛看到血肉和骷髏的地方,問明荔枝看見了什么。
明荔枝搖了搖頭,說沒有特別的,只是花盆里的土撒出來了。
“老板,你是又看見鬧鬼了嗎”
他搓了搓手臂,覺得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就說再便宜也不能買兇宅”
要是平時,祈行夜一定和明荔枝辯論一番窮和鬼哪個更可怕,但現在,他卻死死盯著地板呼吸逐漸急促,快要盯出一個洞來。
錯覺的刺激是一把鑰匙,昨夜的記憶重新閃現。
祈行夜眼前閃過無數雜亂畫面,躺在身邊的骷髏,沿著窗沿爬上來的血紅色洶涌絲線,血河淹沒,將他吞噬窒息,抬頭時黑黝黝無聲注視的空洞眼窩,向他抓來的巨大骨爪
他頭痛欲裂,踉蹌向后兩步靠在墻上,彎腰扶額,不由得痛呼出聲。
那是深入骨髓的疼痛。被蜘蛛絲困住的蟲子,越是掙扎就勒得越緊,它無意傷害人類肉體,只對靈魂與意識感興趣。
像水蛭,趴在靈魂的裂痕上貪婪吮吸。
祈行夜沒看到,他手腕繃帶下的淤青已經污黑,遲緩向外沿著血管擴張,像黑色的蛛絲在侵占領地。
肌肉勻稱的手臂上,黑色線條蔓延,時隱時現。
“老板老板”
祈行夜恍惚回神,抬頭時就看到明荔枝焦急的臉。他想說話,卻覺得自己像發燒剛退,喉嚨沙啞,常年鍛煉的身軀虛弱。
但這種感受迅速消退,幾個呼吸之間,他就已經恢復正常。扶著明荔枝肩膀站起身后,他再一次看到了客廳里的“錯覺”。
不。
滿地蜿蜒的鮮血和似人非人的骷髏,都是真實存在的。
只不過“荔枝,你看窗戶下有什么”
祈行夜指著骷髏向明荔枝發問。
不出所料,明荔枝茫然搖頭“什么都沒有拽掉的窗簾算嗎”
祈行夜的眼眸沉了下來。
只有,他能看到嗎
他本以為,這又是便宜兇宅在鬧鬼。與鬼魂共生,是他三年來已經習慣的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