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子媳婦自己也挺喜歡學習的。就是她自己,沒有那個條件。
鄰居大姐因此很羨慕亮子一家,覺得這家人才是過日子,生活過得有滋有味。
可最近,樓上卻連腳步聲和輕微的雜音都沒有了。
像是根本沒有人居住,沒有人走動。
鄰居大姐不由得起疑。
亮子最近也早出晚歸的,還沉默寡言,看著和以前差別太大了。難道這對小夫妻吵架了亮子媳婦帶著女兒回老家了
她坐在門口等了一天,終于聽到亮子回來的聲音,趕緊開門,打定主意要問個清楚。
聽到聲音,亮子慢慢轉頭,站在樓梯上居高臨下的看過來,頭上戴著的帽子投下陰影將他那張滄桑滿是皺紋的臉隱沒。
不知是否是角度問題,鄰居大姐竟然沒來由的覺得,亮子看她的眼神很可怕。
像她曾經見過的連環殺人犯。
對生命漠然,視為無物的空洞,沒有一點屬于人的溫度。
鄰居大姐害怕的向后縮了縮,緊緊握住大門把手,整個人都躲回了門縫后面。
只要有什么不對,她就立刻關門反鎖。
亮子卻笑了下。
“沒事,姐。”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無機質的冷,像一陣陣寒風吹過來“我媳婦,她沒事,就是,生病,了。”
亮子在笑,卻皮肉僵硬,勉強勾起來的嘴角看起來像是皮肉分離的古怪。
好像泡了太久的植物,兩層皮肉分離開來,笑容怪異得令人背后發冷。
“別,擔心。”
他說“我媳婦,沒事,她好著呢,以后,都,不會疼,了。”
像程序出了問題,本身的所有邏輯思考崩盤,只剩下崩潰前最后的想法在被大腦執行,卡頓的碟盤般反反復復的只重復這一句話。
“沒事”、“別擔心”
別擔心什么
鄰居大姐覺得哪里不太對,像她以前見過那些被逼瘋后發了癔癥的人,令她渾身不舒服,本能的想要遠離這樣的亮子。
她勉強笑了笑“沒事就好,那你趕快回家吧,不耽誤你了。”
不等亮子回答,她就“砰”的一聲關上了門。
門后傳來金屬撞擊摩擦的聲音,還有上鎖的聲音。
看來是將防盜門鏈條全都鎖上了。
還隱隱約約能聽到她壓低了聲音打電話“他爸你趕緊回來,咱家樓上的亮子好像是中邪了,我一個人在家怪駭人的,你趕緊的”
防備架勢十足。
亮子聽見了。
整棟樓所有的聲音,好像都在他耳邊響起。不論是誰家的說話聲,爭吵哭鬧聲,趿拉著拖鞋重重踩過水泥地面的聲音,打噴嚏咳痰的聲音
他的五感似乎被無限放大,沒有什么聲音能逃得過他的耳朵。
但是他對此并不在意。
亮子在樓梯上呆愣的站了好一陣,才轉了轉眼珠,重新緩慢轉身,繼續踩著樓梯往上走。
腳步笨重,肢體僵直。
家里很安靜。
他們租來的這個小家,是上世紀老式宿舍的布局,一居一廳,一共不到二十平米。
女兒大了,需要私人空間,他們就把唯一的臥室給了女兒,自己則住在客廳里。這個小小的客廳,
既是餐廳客廳廚房臥室,也是女兒寫作業的地方。
唯一的一張桌子上,還凌亂堆積著好幾本練習冊。
地面上滿是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