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里洗衣的小蕓聽到動靜,不敢進來,直到燕雪跑出去,她才慢慢挪步靠近房屋,想知道發生了什么,有什么她能做的。
打開門,光線亮了些。她看見阿忘站在屋中,閉著雙眼,夕陽的光只能照亮她半張臉,一種詭麗的綺艷,叫那昏紅的光成了血。小蕓那一剎那驚在了原地。
說不清是驚嚇還是驚艷。
小蕓一向是不敢長久盯著阿忘看的,看久了心里發慌。和喜愛美麗的世人不同,飽受美麗之苦的小蕓害怕美這種東西。
她原來確實有丈夫,丈夫死了她就被賣了,想做個寡婦都做不成。
小蕓不想呆在花街柳巷里做什么花魁,享什么皮肉生意帶來的錦衣玉食,她寧愿做個乞丐,所以她逃了。把葒之的尸體從草席里抬出來,抬到馬廄草堆里埋著,自己鉆進了裹著的草席里,第二早被扔到了亂葬崗。
小蕓不識字,沒讀過書,很羨慕每天下午燕雪可以跟著阿忘寫字畫畫,這日卻不知怎么了,房中鬧出這樣大的動靜。
她看著閉著雙眸的阿忘,不知自己是否該靠近。她有些怕阿忘。她發自內心覺得阿忘是不同的,和這院子里的所有人都不同,她看起來不屬于這里,不屬于這個院子任何一個角落。
連地上的塵灰都只是玷污了她的鞋,她腳上的鞋也好似不配被她穿上。小蕓害怕走近了惹人煩,惹人厭,她只是個被收留的無家可歸者,如果被討厭被趕走在這個寒冬里她活下去的可能幾近于無。
阿忘聽到聲響,睜開了雙眸。她瞧見梁柱后站著的小蕓,輕聲道“你怎么來了你不該留在這兒。”
小蕓聽不懂,結結巴巴道“我聽到有聲音,所以所以過來看看。”
“以后無論聽到什么,不要過來。”阿忘背對著小蕓,朝床榻走去,“做你自己的事,其余時候躲遠些,別靠近這院子里的任何一人。”
她說的話很奇怪,小蕓不明白這些話到底包含了什么意思,小蕓就住在這院子里,怎么可能不靠近這院子里的人。
而且她手上有血,小蕓看到了,她受傷了嗎,疼不疼,小蕓沒有離開,她看著阿忘在床榻上睡去,躑躅著想要走近。如果要睡覺,先把傷口處理了,那么好看的一雙手,怎么能留下疤痕
而且她看起來好難過,小蕓不知道她怎么了,只是覺得不該在這個時候若無其事地離開。
小蕓翻出藥、取來干凈的布,端著溫水走到床榻前,輕聲道“小姐,我幫你擦點藥吧。”
阿忘不理她。
小蕓沒辦法,只好直接伸手要扶阿忘起來。
阿忘就在這時睜開眼,眼中隱隱淚意“都說了叫你走得遠遠的,為何非要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