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逢枝不睡,也不讓阿忘睡。
大冬天的,他帶她出房門到庭院中賞無月的夜色。
冷,阿忘說她冷,姜逢枝將衣裳脫了件披阿忘身上,他系得很牢,將衣衫當繩索用,阿忘說不要了不冷了,姜逢枝不肯停。
他說他擔心她著涼,叫她不要任性,系牢一點系結實一點這風就凍不著她。
阿忘說想回去回屋去,她困了也累了。可是阿忘的血叫姜逢枝滿腔的妖性點燃,他不覺得阿忘累,他只覺她是在反抗他是想逃離他。
阿忘又罵一聲瘋子,姜逢枝甘之如飴,好像被叫瘋子是夸贊似的,他享受阿忘的懼怕也享受她目光中全是他,不管是愛是恨還是不解,他都要阿忘沒有心思去想那些過去遙遠的其他人。
阿忘問“燕雪呢”
姜逢枝不明白她提燕雪干什么,他們之間沒有第三人,燕雪早就沒資格在其中。
阿忘看著夜色中追尋著動靜跑過來的燕雪,她躲在夜色里躲在梁柱后,她聽著呢。阿忘本想尋個良辰吉日叫燕雪看明白,可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夜好了。
“你不在意燕雪了嗎”阿忘看著姜逢枝,想要他說個明白。
姜逢枝道“你一再提她作甚她就是個照顧你起居的人。”
“可你過去不是要把我的臉給她嗎我在意。”
“給她”姜逢枝笑了出來,“小雪不配。阿忘,她怎么配擁有你的臉,平白無故叫人惡心。你看看她,又丑又卑微,哪里及得上你半分。過去是我瞎了眼,才會以為自己喜歡她你不知道她如今那模樣叫人有多生厭,她那張臉發膿時我還得忍著惡心幫忙治,她早就不是我的小雪了,只是個活著的無關緊要者。”
“既然無關緊要,那逢枝怎么不趕走她”阿忘站在姜逢枝面前,希望他能再配合一些。像他這樣薄情寡義的人,把心里的話都如實說出來才好,省得爛在胸膛里臟了五臟六腑反過來惡心她。
“趕走她”姜逢枝道,“她能去哪怪物一樣,我好心收留收留,免得趕跑了嚇到別人。”
“聽逢枝的語氣,倒像是舍不得。”
“確實舍不得,”姜逢枝笑道,“買來的仆人可沒小雪聽話。任勞任怨的,也不計較沒工錢。”
“真狠心啊,”阿忘道,“你不愛了就這么無情嗎”
“怕了”姜逢枝道,“阿忘怕什么。如果是你毀了容,我只會高高興興把阿忘吃掉,才不會叫阿忘痛苦地活下去,活成小雪那卑微又可憐的模樣。我要是能回到當初,我只會任她死亡,死在那場大火里,好過活下來惡心我的回憶,玷污我的記憶。燕雪把我的小雪弄得這樣狼狽這樣難堪,我已經足夠大方,才能夠容忍她住在這院子里,才能容忍她懷揣著變美的幻想回到過去的幻想繼續活下去。”
姜逢枝說得甚至生出了恨意,或許他不是對自己的薄情毫無察覺,可他自私慣了不會恨自己,就把所有的糟糕的一切都推到燕雪身上,是她的錯是她活得不夠高貴活得貽笑大方,是她玷污了過去的一切。
燕雪再也聽不下去,她不想聽到姜逢枝的嘴里再說出任何侮辱她侮辱過去的話,如果她只是仆人,那他算什么他曾經也抱著她說要一輩子好好待她,她毀容了他說過要給她最美的臉,如今這算什么
怪物如果她是怪物,那姜逢枝是什么,他是她的姜哥哥不是嗎他說過要娶她要給她幸福,如今她只是毀了容只是變得丑陋而已,她的記憶還在性格還在一切都還在,難道那張臉就那么重要
她已經夠委曲求全了,她能做的不想做的全都做了,結果換來一句不要工錢的仆人。
那她到底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