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
好餓。
腸胃傳來燒灼感,好像急需補充食物的身體在沒有得到滿足的此刻,反過來消化了他的胃壁,溶解掉他的內臟,最終甚至會腐蝕掉他整個人一樣。
尤利西斯艱難地從窗臺往下爬,等爬到最后,觸碰到地面的時候,他甚至沒有辦法站穩,踉蹌兩步,腿一軟,膝蓋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太久沒有體驗到這種感覺了。
他在原地緩和了兩分鐘,煞白著臉色,捂著依舊灼痛的胃,晃晃悠悠地走出這條小巷。
小巷右拐第三間是家快餐店。
尤利西斯推門進去,拉開在第一張桌旁的椅子。椅腿與地面發出刺耳的摩擦聲,他扶著桌子坐好,面色蒼白,嗓音低啞
“吃的。”
老板從柜臺那探頭看他一眼“你還好嗎先生需要叫醫生”
“不,”尤利西斯深呼吸,聲音幾乎是從牙縫里往外擠,“吃的,什么吃的都可以,越快越好。”
老板大概是看出了點什么,沒再多話,趕忙把已經做好的漢堡送上來。尤利西斯只用了三口就吞掉了一個漢堡,他甚至都沒有仔細咀嚼。
食物落入胃袋的瞬間,饑餓燒灼感終于得到了緩解。
他狼吞虎咽,一口氣吃了十六個漢堡,直到最后一個才嘗出點味道來;他甚至一個人喝掉了七杯可樂,終于在老板有些糾結的眼神里打個飽嗝,放下紙杯。
好心的老板還是沒忍住,小聲問他
“先生,你真的不需要幫忙嗎”
尤利西斯看上去終于不是快餓死的樣子了。
他沖老板笑一笑,還有一點點靦腆,微長的黑發垂落,藏起他的左眼
“謝謝,你已經幫了我大忙了,漢堡很好吃。我沒事。就是我比較能吃。”
撒謊。
尤利西斯面上笑得溫柔無害,內心卻冷靜無比地知道自己在撒謊。他明明向自己承諾過,不說謊話,可遇到事情的第一時間,他的謊話依舊張嘴就來。
沒有來得及好好修剪的指甲壓進攥緊的掌心,帶來隱隱的痛,也讓他無比清醒。
他本人的食量符合大眾數據。他餓成這個樣子是因為能力的消耗。
這是他從系統那里兌換的“特殊能力”,可以叫做“瞬間移動”。
可惜能力使用很麻煩。大概是“強行加載”的緣故,每一次使用能力都伴隨巨大的能量消耗。假如不在使用的時候提前準備,后續哪怕只是短時間小范圍地使用,尤利西斯也會很快虛弱,饑餓到可以一個人吃空存糧。
如果不是史蒂夫出現得太突然,他又清楚地知道自己躲不過史蒂夫的追蹤,他根本不會瞬移到窗臺上貓著,害自己又一次體驗到饑餓的痛苦。
黑發青年又在快餐店里坐了一會兒。
他在可樂杯里加滿冰塊兒,一口下去透心涼,慢慢冷靜下來。
他沉思了很久,指尖在手機上輕點,終于在屏幕上敲下了那個名字
史蒂夫羅杰斯。
舊手機網絡信號并不是很穩定。
在等待結果的時候,尤利西斯閉了閉眼。
他抓著手機的指節因為用力而泛白,僵硬得好像石膏的塑像。
終于,當“美國隊長”這個名字出現在小小的屏幕里的瞬間,他整個人突然就松懈下來,等待審判的人終于聽見了錘子落下的聲音,塵埃落定。
他手指在屏幕上劃動,瀏覽著那些蒼白簡單的文字,最后指尖一頓,讓陳舊的相片停留在屏幕中央。
他認出了圖片中的臉。
尤利西斯看著舊照片上那些熟悉又陌生的人,嘴角扯動,露出淺淺的笑意。
突襲戰隊的老照片。
不記得是誰拍的,像是隨意的抓拍,看起來是在營地里,還是任務中。穿著制服的史蒂夫坐在躍動的篝火前,側頭對著巴基的方向好像在說什么,而巴基正和另一個少年勾肩搭背,只回了頭,照片定格了他戴著面具的半邊側臉。
那個只有背影的,是少年時的他。
照片陳舊又模糊,幾重轉碼之后,落在屏幕上的黑白照只是不被人在意的歷史佐證,可它承載著尤利西斯的珍貴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