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早晨。
連著下了兩日的細雨,昨夜剛剛停了,霧蒙蒙的水汽籠罩在陳家村上空,吸一口氣都是涼絲絲的。
“人,給你們送回來了。”婦人傲氣,奚落,充滿高高在上的輕蔑聲音,從一間土胚房里傳出來。
土胚房子外面,是一個打理得整潔的小院,扎得齊整的籬笆院子外面,里三層外三層,站得全是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將一輛暗金色綢緞包裹的馬車圍得嚴嚴實實,個個眼睛發亮,耳朵支得老高。
嗨誰不知道呀陳老二家的閨女,原來是侯府千金
這么說不太對。應該說,他們家捧在手心里,嬌嬌養了十五年的閨女,原來是侯府流落在外的千金小姐兩家的孩子,不知怎么的抱錯了
前陣子,一輛華麗的馬車駛進村子,走下來幾個體面的老爺、太太,帶來了這個驚人的消息。村里人都很驚奇,這也太巧了吧跟戲文里唱的似的
“我就說琳瑯跟他們夫妻不像”
“他們一家子都是健壯體格,琳瑯細擰擰的,哪里像是一窩”
“陳二家的犯了這么大的事,也不知道會不會連累咱們喲”有人擔心地說。
如果侯府是不講理的,恐怕他們整個陳家村都會被牽連。自從琳瑯被接走,村民們就開始擔心,一直到今日,又有人來了。
無數道視線夾雜著緊張、害怕、好奇、興奮等目光,投向土胚房子里。
而房子里面,此刻靜得針落可聞。
并不寬敞的堂屋,站著陳有福和兒子兒媳們,顯得擠擠挨挨。
他的婆娘杜金花,則坐在用了好些年,磨得發亮的八仙桌邊,招待京城來的貴客。
正是淮陰侯府來的一位管事嬤嬤,姓王。
“混淆侯府血脈,原是大罪你們可知道”這位王嬤嬤神情嚴厲,穿著富貴,頭上有金簪,腕上有金鐲子,手指上還戴著寶光燦燦的戒指。雖然沒有拍桌子,但氣勢很威嚴,嚇得陳家人一顫,一個個膝蓋發軟,當即就要跪下。
陳有福已經跪到一半,見自家婆娘還在桌邊坐著,不禁露出焦急和害怕的神色,忙伸手扯她。
扯了一下,沒扯動。
杜金花繃著唇,坐得結實。眼睛沒有看王嬤嬤,誰也沒看,只是盯著墻壁。
嘴唇發白,眼神渙散,搭在膝蓋上的粗糙手掌,攥得緊緊的當成心尖尖疼寵的小女兒,竟然是別人家的孩子,半個月前已經被帶走了,她只覺得心也被剜走一塊,當即就病了一場,眼下是強撐著待客。
王嬤嬤疾言厲色的樣子,沒有嚇到她,反而激起了她的怨恨。搶走她的孩子,還要治她的罪還有沒有天理了孩子被調換,是她干的嗎
杜金花根本不知情她生了孩子,一直摟在懷里,是誰給調換了反正她沒干保不齊是他們侯府,有錢人的心眼又多又壞,別以為她不知道